"本官南京守备徐允祯,众将士即刻放下手中兵刃,回营待命,勿要被乱臣贼子所利用。"
混乱不堪的营地之中,近千名将士组成的队伍犹如一道洋流,冲破了一切污浊的同时,也将南京守备徐允祯的命令清晰无误的传入众将士的耳畔当中。
这南京大营在国朝初年的时候,编制与京师大营相当,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外部吏治愈发恶化的同时,内部也在不断分化。
如今的南京大营大体可分为五部分,分别是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五个部分,名义上由南京勋贵兼领,实际上则是分兵由五名武臣统率。
此时率领护持在徐允祯左右的涂天便是左掖武臣,也是这军中的实权人物之一。
"守备大人,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这军中摆明是有人从中挑拨是非,蛊惑人心,当以雷霆手段处之。"
眼见得收拢士卒的成效不大,军营中仍是乱做一团,局势愈发混乱,左掖武臣涂天不由得领着几名心腹亲兵,行至徐允祯面前,一脸凝重的说道。
原本以为,纵然有"乱臣贼子"从暗中挑拨离间,蛊惑士卒哗变,但至多也就是把总,参将等中低级将校涉事其中。
但以眼下的形势来看,怕是自己有些天真了,这乱作一团的士卒背后,至少也站着一位武臣,甚至还有可能更多。
但究竟是谁从中推波助澜呢?左掖武臣涂天面色隐晦不定,心中剧烈翻滚。
"即刻传本官将令,号令军中武臣即刻来本官处听命,逾期不止者,斩!"
稍作思考过后,南京守备徐允祯便是从容不迫的点了点头,其斩钉截铁的话语也是令得周围的亲兵们心神一凛,随后便是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的兵刃,眼神愈发冰冷。
图穷匕首见。
军营中的"乱臣贼子"早已暴露其真实意图,只可惜这些人藏得有些深,无法将这些人揪出来。
"遵令。"
闻言,左掖武臣涂天心中便是一动,若有所思的瞧了瞧面前的南京守备之后,便是匆匆转身离去。
虽然这南京大营已是乱作一团,但以众位武臣的身份,定然能够轻而易举的收拢麾下士卒,应当颇为好找。
‘‘众将士,南京大营有叛军犯上作乱,正是尔等建功立业的时候…’’
望着周遭没有与涂天一同离去,彼此面面相觑对视的普通士卒,南京守备徐允桢面容严峻,话语中满是金属之音:‘‘凡是不听号令者,立斩不赦…’’
哗!
此话一出,周遭的众将士皆是面容一肃,有徐允桢的这句话在,不但待会动起手来毫无负担,而是说不定还能捞得一官半职…
相顾无言之言,周遭的众多将士便是渐渐镇定下来,眼神也是逐渐变得坚毅许多。
见到此间乱作一团的局势逐渐被控制住,被众多亲兵牢牢护在中间的徐允桢不由得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随后便是踱步朝着营中最为混乱的地方而去。
分布在营地各处的‘‘无辜士卒们’’见到如此整齐的一支队伍,纷纷主动避让,亦或者在相识同伴的招呼下,惊疑不定的加入队伍之中。
前后不过是盏茶的功夫,聚拢在徐允桢左右的士卒便由最初的几百‘‘标营’’亲兵夸大到近千之数,更多的士卒们则是被勒令回到营房之中。
‘‘守备大人,各武臣带到…’’
不多时,左掖武臣涂天去而复返,顾不上平息急促的呼吸,便是躬身朝着徐允桢说道。
在其身后,则是军营中余下的几位武臣,身后皆是跟着各自的亲兵,其中有些人的脸上还存着未曾擦拭干净的血污。
兴许是知晓今日之乱局,便与在场的几人脱不开关系,徐允桢的态度也说不上好,只是胡乱点了点头,便是不容拒绝的说道:‘‘南京大营哗乱,本官身为南京守备,即刻接管军营全部军权…’’
言罢,徐允桢凌厉的眼神便在包括左掖武臣涂天在内的几位武将身上不断掠过,其身后的亲兵们也是将手默默的放到了刀鞘之上,大有一言不合便是将这几名武将当即拿下的架势。
‘‘卑职右掖武臣领命!’’
几乎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一道粗粝的声音便是在空地上响起。
虽说按照‘‘规矩’’来说,面前的徐允桢即便身为南京守备,想要接管军营全部军权也要得到南京兵部的允准才行,但正所谓"事急从权",如今这等形势,谁还会在乎南京城中那些酸子的意见。
反正历史上,历代南京守备做的比这出格的事不胜枚举,区区接管军权这等"微末小事"实在是有些不值一提。
见得有人带头,愣在原地的几名武臣也是先后颔首,令得徐允祯紧皱的眉头也是舒缓了不少。
终究是"大势所趋",不管面前这几人心中作何感想,但至少表面上却是不敢明着与他作对。
当务之急便是要将南京大营的骚乱尽数平定,余下的事情日后可以慢慢调查,从长计议。
这些人既然能够在南京大营挑拨离间,定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守备大人,此举是不是有待商榷,或者让侍郎大人也下一道军令.."
"不然怕手底下的兄弟们不服呐.."
就在几名武臣先后领命,默默站到徐允祯身后的时候,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有些突兀的在队伍中炸响,引得众人猛然抬起了头。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得一名脸上残存着血污的将校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南京守备徐允祯,其态度也说不上恭敬,隐隐约约还有些讥讽之色。
见状,徐允祯心中便是咯噔一声,他不认识面前这名将校,但瞧其身上穿着,应当是军营中的一位游击。
若是寻常时候,此等言论虽是有些扫了他的面子,但也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档口下,便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难道此人便是南京大营哗变乃至于啸营的罪魁祸首?区区一个游击将军,真的有这等本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