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膏牢牢的把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抓住了。
此时,他的父母也去世了,兄弟们便分了家,因为谁也不想受一个瘾君子的拖累。
很快,他不但耗尽了全部精力,从玉树临风的翩翩美少年变成了行走活麻杆,更花尽了所有的钱财,一下子陷入了绝境。
席平方也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这福寿膏,一旦吸上了,就根本没有办法凭个人的意志摆脱。不戒掉毒瘾,就什么也干不了,就算不毒死也要饿死了。
可是有一天,在县城开客栈的姐夫跑了来,带来了一个消息:县城里来了两个洋人,出了题目,找人写文章,只要参与就有钱赚,如果能够获得名次还能赚得更多。而且获得名次后还可以给洋人做先生,那就能赚更多的钱了。
对于姐夫的好意,席平言唯有苦笑,言道:“姐夫还当我是从前的子直吗?我如今即或心中有文章 ,我都没有气力写完,更没有气力去县城领赏。又怎么可能有体力去当先生?何况姐夫知道的,我一向讨厌那些洋夷,恨不得把他们都打杀了,又怎么会给他们做先生?”
姐夫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耐心劝道:“子直啊。我当然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我大老远跑来告诉你这个事儿,就是因为,这可能真的是你的一个翻身的机会啊。这次的这些洋人啊,真的是与以往咱们所知道的大不一样。”
“又有什么不一样?”席平方懒懒的问道。
姐夫却非常高兴,因为这说明席平方有兴趣了,如果在以往,他已经表示了不做的事情,自己若再劝说,他大概率只会轻轻的“哼”一声,甚至干脆不搭理。
“这还真是不一样的。头一样,这两个洋人,虽然也是金发碧眼,可身穿的戴的,都是咱黛青人的打扮。说话也全是咱黛青话。再一样,这两个洋人对咱们黛青人特别尊重,礼数上没二话,见着谁都会非常客气的问候。他们就住在我们的店里,上上下下,见了咱们的人,不管是有身份的,还是下人,他们从来没有对谁不尊重过。
而且,他们非常喜欢学习咱们的学问,总是看咱们黛青的书,还经常向人请教。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大夫,而且对于戒毒也是有研究的。兄弟,你想啊,这福寿膏是洋人传进来的,他们的人肯定先吸过。那他们吸了,肯定也会病。那他们的人病了,他们自然会想办法治。咱们黛青的国医,是没见过这个病,所以治不了。可是那些洋人,没准就能治得了啊。
我觉得啊,这洋人也跟咱黛青一样,也是有好有坏,不能一棍子打死。这两个洋人,我看面挺善,说话和气。咱们就试试也无妨啊。万一人家真能治了你这个瘾症,那不比什么都强吗?”
姐夫的话,似乎打动了席平方。他坐起身子细细思考起来。
过了片刻,他终于开口道:“难为姐夫待我一片苦心了。我子直又怎么能再任意妄为?可是,我现在的身体,确实是不太行,就算我想参赛,气力也不济啊。”
“这个,我早替你想到了。”姐夫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小心的打开,里面居然是几根细小的根须。
“这难道是?……”席平方读过很多医药类的书籍,见此物,似乎就是传说中的“仙草灵根”。可是,此物产于东土,向来只有显贵才有机会拥有。姐夫只是一介平民,不该有这种灵物啊?
“兄弟,你认得,你说,你说这是啥。”姐夫笑着,居然像哄小孩儿似的哄着他。
“若是我没猜错,莫非是——仙草灵根?!”在姐夫的鼓励之下,席平方终于还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对啦!”姐夫高兴的大笑起来:“兄弟,你不用怕,咱有这宝贝,你服下去,气力肯定能恢复。到时候咱凭文章得了赏赐和差事,再慢慢想办法把这个瘾症给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是仙草灵根?姐夫,这可是常人难得之物,你是怎么得来的?”席平方问道。
“兄弟,你先别问这是哪来的。反正是正道来的,也不怕让你知道。可有一样,你要是能参加比赛,等你赢了头名,姐夫自然告诉你。你要是不参赛,那这仙草灵根,你也用不上,姐夫这就带走。”姐夫一脸严肃的回答。
“好,姐夫如此看重子直,子直又岂能轻易自弃。我这就写了文章,还劳烦姐夫替我把卷交上去。”
“卷啊,你还是自己交。他们就住在我店里。我套了车,你一会儿先服一根仙草灵根,随我进城,就住我家。你姐也想你了,你多住些日子,等着拿头名再说。”
“姐夫,你就对我那么有信心?万一我赢不了呢?”席平方还有点顾虑。若是在平时,进城见姐姐姐夫,
“不许说这种丧气话,你准赢。现在你都听我安排。”姐夫似乎生了气,瞪起眼珠子,粗声粗气的说。
“好,那我不说话了,一切就凭你安排吧。”
就这样,席平方来到县城,住在姐姐姐夫的家里,每天服一根仙草灵根。
仙草灵根果然不愧是黛青第一灵物。这每天一根根须,硬是让席平方挺住了,不仅一口气写出了三组十八篇文章,而且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再吸食福寿膏。
现在,放出榜来,果然是席平方得了头名,而且是包揽了前三名。
席平方承认三组十八篇文章都是自己写的,恐怕李伯约不信,便背过手,踱着步子,一边走一边一篇一篇的背诵起那十八篇文章来。
十八篇文章,六万三千二百一十六字,一字不漏!
“啪,啪,啪。”李伯约情不自禁的鼓掌。
“先生高才,可否愿意收我为徒,向您学习黛青国学吗?”李伯约向席平方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中土长揖礼。
席平方一惊。因为近水楼台,他早就暗中长期观察过李伯约夫妇。发现他们确实如姐夫所言,完全没有洋人惯有的那种傲慢无礼,反而非常亲切友善。所以已经有了几分好感。
可是现在真正看见李伯约向自己施以中土旧礼,还是非常出乎意料。
“不敢不敢,先生只见晚生之才,但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既不能独善其身,更不能兼济天下。晚生无德,现将私丑说与先生,若不弃,必倾囊相赠,若先生见嫌,晚生这就离去,至于所得奖金,也一概不取。”席平方同样以长揖之礼回敬李伯约,然后坦荡的讲起了自己的过往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