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越来越熟悉的人,在分别时并没有那么难过,但在之后某个时刻突然再想起他,心底某个地方会有一个空缺,那是一个人怎么也无法填满的。”
——白枭的留言小船
白枭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圆梦村了,他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毯子,才刚睁眼,门外就传来阵阵脚步声。
“白枭,你终于醒来了,我们担心死你了,你看看这外面红石雨,还以为你永远醒不来了……”猫猫头紧紧抱着白枭哭着,被旁边的小丑拍了一巴掌。
“瞎胡说什么呢,白枭肯定会没事的。”小丑安慰地拍了拍白枭的肩膀,示意他没事。
“所以我一直就在这里睡着?”白枭不相信刚才发生的和白企那么真实的一幕是假的,但是圆梦村那么远,他一个人在风雪红石雨之中也不可能那么快回来,那只有一个可能。
“你不在这睡着你还能去哪?是不是睡傻了我看看。”猫猫头说着就要去扒拉白枭的眼睛,还好被小丑拦下了。
“就你傻,让白枭好好休息一下吧。”小丑把毯子盖在白枭身上,替他掖好了毯子。
白枭似乎抓住了一丝线索,眼底疑惑的光被希望的目光取代:“这毯子哪来的?”
“诺,光之子送的,说天冷了,你第一次来圆梦村,需要厚一点的毯子。”小丑指了指门外,有些醋意道:“光之子只送了你,我们都没有。”
“给你,我不用。”白枭把头埋得很低,说着就要去扯掉身上的毯子。
他不喜欢搞特殊,他以为那一切都不是梦境,他以为这个毯子是白企送的,他以为他躺在这里,是白企送他回来的……
他后悔了,他不应该拒绝白企的。
可是心脏缺失的一块,似乎更加证明白企是真实存在过的,他一直在他的世界。
“你可别。”小丑继续把毯子盖在白枭身上,吐槽道:“这毯子真丑,也不知道谁会拿这么一个丑毯子来,我才不盖,我要自己去买一个好看的。”
听到这番话,白枭才好受一点,头依旧埋得很低,眼睛却瞥向了毯子一角的图案,那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小企鹅。
小企鹅……白企……
白枭的手心轻轻覆盖住那个角落的小企鹅,将它握在手心。
到底是失去的多还是得到的少,沉浸在无法透彻的阴暗里。彩色的调色板却绘不出黑白的人生,充斥苍凉的心绪,这世界到处都在欢呼,拉下的帷幕背后正在上演一场悲剧。
白枭好像又站在了那个舞台上,台下是喧嚣的欢呼声,但此时此刻,灯光聚集在他的身上,白企握着他的手,一起鞠躬,享受着台下投上来的鲜花。
那是属于他的掌声,是属于他们俩的掌声,他牵着他的手。
“哎,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先休息吧,我们去外面看看。”小丑拉着猫猫头就往外面走,也不管猫猫头衣服领子被扯着脖子疼。
猫猫头和小丑的交谈声越来越远,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窗外的大雪还在不停地下,离家的白企,什么时候又能回来呢?
在冬的眼里,周而复始的变换是看不厌的风景,是宁静与缜密。也许,有时候,它的爱会不停地埋怨,埋怨季节的纷扰,左手握着的幸福,右手带着的希望。
雪地上一个小小的人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他就这样不知疲倦地走着,他的身后留下了一道黑色的路,随即又被大雪掩盖,在这个没有春天,看不见花开的地方,他的心底也是一片贫瘠。
霞谷终点。
“卡卡会听你的,他生我的气,他不理我了,我找不到他,我好想他……”平菇突然哭了起来,说什么也不听,只是拽着狮子的衣角。
“平菇,我没有这个能力,卡卡在暮土,他身边有龙骨保护他,但是我不一样……”狮子幽幽的声音,飘荡在布满红色阴霾的霞谷上空。
他不一样的,卡卡身边有龙骨,龙骨可以保护他。但雨妈身边没有任何人了,她最相信的那个人,是狮子,他却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她。
狮子本以为是雨妈太依赖自己,自己不在的时候,才让雨妈变得萎靡不振。但是此时此刻他才知道,雨妈一直很勇敢,没有他在身边,她也可以独当一面。
雨妈可以勇敢地独自面对红石雨,她可以勇敢地接受狮子的离开,可以勇敢地在每一次见面时控制住自己的喜欢,也可以在离别时勇敢地转身接受。
可他不要她勇敢,他只要她回来。
“狮子,你别担心,雨……”白鸟本想安慰狮子,说道这个名字他居然再也说不出口,这话也变成了安慰自己:“她一定会没事的。”
“我答应过她,要把你和白企带回去,却一个都没有实现,她怪我了,她惩罚我,让我再也找不到她。”狮子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一字一顿。
狮子微微笑了一笑,浅色唇边掠过一抹淡而涩的自嘲。
雨妈原谅了他太多次,他却每次都不在乎。他的目的地从来都不是她,他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她消失了,他才意识到,他永远失去她了。
有些事情越想叫人忘记了,越是在心底愈发深刻,在每一个不经意的时刻都会想起。
“我……”白鸟没了话头,他除了惹雨妈生气他还会做什么呢?他想去找白企,雨妈只和他说记得注意安全,从来没有说过早点回雨林。
白鸟好像从来没给过雨妈好脸色,他一直觉得白企的死是因为雨妈照管不周,他把白企的死全归结在雨妈身上,雨妈从来都没有解释,没有为自己辩解,白鸟骂她,她也忍受。
原来真的会有人忍着这么多事情都从来不说出口啊。
“如果她回来了,我回去和她说清楚的,我向她请求原谅……”白鸟脸上不再是久经风霜的淡漠,而是深深的自责和无限的感激。
白鸟感谢雨妈能够在自己落魄的时候收留自己,却又自责自己误会了她这么多年。
她该有多痛苦。
“原谅?”很快,狮子便回过神来,他冷冷地仰起下颚,用一种讽刺的口吻和白鸟说,也是对自己说:“呵,她不会原谅我们的。”半晌,狮子补充道:“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平菇突然抬起头来,一时之间不免茫然若失。一种深深的失望情绪开始在心中潜滋暗长了起来——这是对一个人的失望:“你胡说什么呢!她会原谅的,会回来的……”
狮子像是被点燃了火,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手指着平菇吼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她分开吗?因为你!因为你和卡卡守护不好霞谷,需要我收拾烂摊子!”
平菇和卡卡每天都吵架,一言不合就喜欢摔东西,光之子和狮子告状,狮子每次处理完手上的事务,有想去雨林的想法,就会被他们两个打断。
“你放屁!不许说卡卡坏话!”平菇说着就要去抓狮子,直奔刺刀的方向,狮子也一副凌然的姿态,随时准备和平菇大干一架。
幸好,平菇被白鸟及时拽住了:“平菇!狮子!你们都冷静一点,这个时候不是吵架的时候。”
“明明是他自己没能力,他自己把雨妈弄丢了!”平菇根本听不见白鸟的劝说,只知道狮子说了卡卡的坏话,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将雨妈失踪的事情摆在狮子面前。
“那你就一直守着卡卡回来吧,他在整个光之国度最不喜欢你这个哥哥了。”狮子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居然一时分不清是自己听到自己把雨妈弄丢了二生气,还是为了单纯地让平菇和他一样难受。
“你们说够了吗?”白鸟松开了平菇,猛然大吼,打断了两人的叫骂,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目怒视,平菇也被吓了一跳。白鸟接着语气缓和了一些,却能看见他眼底的泪水,继续说道:“你们是想让雨妈回来看见大家吵得不可开交互相揭伤疤是吗?还是想让卡卡害怕看见你们这副模样,永远在暮土不回来了是吗?”
他们这才安静了些,只听见彼此起伏的呼吸声。
白鸟的严肃面孔一下子紧缩起来,不过,他不安中所流露出来的某是种明显表情,俨如闪电转瞬即逝。他克制了自己,冷静而严肃地说道:“大家都冷静一下吧。”
他们都需要冷静,他们心底都有空缺的一块,揭开了伤疤又如何,问题又不能解决,白鸟失去白企太久了,他现在比他们两个都要冷静,但他不能解决问题。
只有给彼此空间,才能想明白事情的缘由,更何况……天边的红色烟雾愈发浓烈了。
“雨妈不在雨林,雨林不能没有守护者,我也是时候该回去了。”白鸟突然开口,神情平静无澜,就连语气都是温温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丝毫情绪。
没有人回答他,挤出一个笑,白鸟自顾自地说着:“我希望……下一次在另一个地方再见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放下了。”
下一次再见,或许就是在暮土,或是在那片红色迷雾之中,某一片烟尘,是属于他的,专属于他的。
爱的人会化作烟尘,一直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