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很早就告诉过我华教授在这方面是最具权威的人物吗?不要紧张,没事的,爸爸有信心。”安问清轻轻的抚摸女儿的发顶。
“爸爸,您一定要有信心呦!”安歌将脸埋进安问清的手臂。
“那个……夏知欢快到了,我出去接一下她。”莫景行心酸的难以承受,也想在这个时候给他们父女更多些独处的时间,便找了个借口走出了病房。
“七七,听爸爸和你讲,如果……”
“没有如果,您不许说如果。”安歌不敢抬头,只是更加用力将脸往安问清的手臂上埋。
“乖女儿,听爸爸说好不好,不然爸爸怕万一以后再没了机会。”安问清听似声音还是那么的柔和,但看着女儿的眼内却满是水光浸漫的不舍。
“爸爸,求您不要说这样的话好不好,我不准您说这样的话。没有万一,绝对没有。
您答应过我要一直陪着我,看着我恋爱,要牵着我的手亲自交到另一个守护我的男人手中,还要我给您生一堆的外孙女,等您坐在摇椅里晒太阳的时候,就会有一群像我一样的天使围在您的身边。
这些都是您答应过我的,所以我不许您有万一。”
因声音受阻,安歌的话有些含糊不清。
安问清已清晰的感受到由手臂那处传来的湿热。
“傻孩子,‘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人生就是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过程,无论这过程走的是高山还是低谷,到最后都是同一条归路。
只不过有的人早些,有的人晚些,或早或晚其实意义并不大。
爸爸有可能是那个早些的人,如果是这样,爸爸向你说声对不起,不能再陪你走下去。
但爸爸知道你是个最最坚强的孩子,就算没有爸爸的日子,你依然能勇敢的面对人生任何的狂风暴雨。因为你是爸爸的女儿,是爸爸一生最大的骄傲。
乖女儿,答应爸爸,不论结果如何,都要坦然接受和面对,好吗?
要好好的生活下去,不论成家与否,选择一种你最喜欢的方式,让自己永远快乐下去,你知道,这是爸爸此生最大的心愿。”
安问清轻轻抚着女儿的发顶,其实对这生命他早已厌倦,他不怕死,只是惧怕将女儿一个人孤独的留在这个世上。
他不敢想象失去他的女儿将如何应对这巨大的痛苦,因为他是最了解自己女儿的人,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这世上最最重情、最最懂事、最最善良的孩子,虽外表坚强,内心却极为脆弱。
最为重要的是,这么多年他们父女相依为命,除去深于常人的父女之情外,还更像是朋友,两个人都是彼此生活无法或缺的存在。
安问清很恨自己在过去的有几年里那样肆无忌惮的折腾这具身体,否则至少可以多陪上女儿几年。
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想到女儿很可能要独自面对以后的生活,他的心就如被碾碎了一样疼痛难忍。
“不,我不答应,我只要您一直陪着我。”安歌没有任何的哭声,一直将脸埋的死死的不肯抬起,而双肩的每一下抖动都如针尖般,一下又一下的扎在安问清的心尖上。
安问清病号服的衣袖已湿了大片。
门外的夏知欢早已哭到不能言语,连莫景行都红了眼眶,他是那么的想冲进去对安问清说,请他放心,以后会由他莫景行来保护安歌,他一定会让安歌快乐幸福。只是终归没能鼓起那个勇气。
有医生和护士十几个人涌了进来。
“肝源已经在机场转往医院的路上,安问清先生,手术很快就要开始,我们现在要先把您送到手术室去。”也许是看惯了生离死别,为首的医生只轻轻的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安歌,便将目光放到安问清的身上。
“华教授呢?”安歌抬头没有看到华教授,顿时就是一慌。
“华教授正在手术室与另外的几名专家探讨一些有关手术的问题,时间到了会直接为安先生进行手术。”医生耐心的回答。
医护人员开始调转病床的方向,准备把安问清从病房里推出去。
“爸爸!”安歌面色瞬间惨白,紧紧握住安问清的手。
“乖宝贝,不怕啊!”安问清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安歌的手背。
“我不怕,爸爸也不要怕啊!”安歌的双腿发软,声音也是抖的,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滚落,在头发的遮掩下,打在病床的床单上,没人看见。
“安爸爸,您放心,我们会陪着七七的。”夏知欢眼睛已哭的红肿,也走上前来,搂着安歌的肩膀安慰安问清。
“好,谢谢你们!”安问清微笑着。
几个人围在病床四周,跟着医护人员一直来到手术室的门口。
“爸爸……”安歌仍是死死的攥着安问清的手。
“医生,请等一下。”安问清突然对为首的医生抬手挥了下。
“请问您有什么事?”医生叫停推着床的护士。
“我有几句话要对我女儿说。”安问清环顾了一下四围。
“好吧!但请您快一点儿。”医生点点头,朝其他医护人员摆手示意了一下,所有人都退到了后面。
只剩莫景行和夏知欢一左一右的站在安歌身旁。
“七七,这个你拿着,答应爸爸,如果爸爸能顺利的下了手术台,你就把这个原封不动的还给爸爸;万一……你到时再拆开看。”安问清从枕下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到安歌面前。
“爸爸……”安歌苍白的小脸儿上带了疑惑。
“爸爸知道你是个最守信用的孩子,所以一定能做到,对不对?”安问清再次强调,想要安歌亲口给他承诺。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进去了。”医生在后面催促起来。
“七七……”安问清一脸凝重并复杂的看着安歌。
“好,我答应您爸爸。”安歌用力的点了点头。
“乖,等爸爸出来。”安问清终于如释重负的点点头,再次深深的看了眼自己从小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女儿,像是要把这一刻的影像永远刻在记忆中一样。
然后朝几个人挥了挥手,任由医护人员将他往手术室内推去。
“爸爸,您不要怕,我就在这儿等着您,我会一直等着您的!爸爸……”安歌放下一切矜持和顾忌,朝着即将消失于视线内的安问清的身影挥舞着双手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