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秋降生于中秋节那天,何平将小小的婴孩儿抱在怀里,高大的军人对着老婆哭诉,“小黎,还痛不痛,你把女儿生的太好看了,你怎么这么厉害。”精壮的汉子哭的稀里哗啦。
病房里其他病床的孕产妇都在看热闹。
叶黎实在无法被这个画面感动,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要是敢把眼泪蹭到女儿身上,我锤死你。你有这儿功夫给孩子取个名。”
“八月节生的,叫十五怎么样?好听不?”
“十五?草率了些但还挺好听。”
“小黎,你看,今天的月亮,取两个名吧,十五、月圆儿,希望我们的宝贝女儿生活像十五的月亮一样圆满。”
“十五,我的宝贝儿想爸爸没?我看看,哇长高不少。”
“十五,给我从树上下来!”
“十五,爸爸退伍了。”
“十五,妈妈回来了。”
“十五,别...怕。”爸爸沾着血的手垂了下去,那是最后一次听到爸爸唤十五,从那天起,这个昵称被唤出来都是噩梦。
“十五,怎么不看我,我们也许久没见了。你不想我吗?”周英的语调黏腻又恶心,何知秋只冷冷地抬眼看着他,“周英,你的吠声真难听。”
周英迈步上前,捧住了何知秋的脸,愤恨又痴迷,“十五!你一定要惹怒我吗?我们之间不能回到从前了吗?”
这家伙瞳孔无法聚焦,蔡兆说他嗑药了,开始幻想,何知秋挣扎起来,被薅住了头发,发根被狠狠揪住,发尾被放到他的鼻尖,周英露出了痴态,“十五,我的十五。”
何知秋用头捶了过去,周英手劲儿加大,将她撞向床板,没想到何知秋的右手脱离了手铐,整个人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何知秋翻下床,她本计划着向外逃,周英冲她举起了枪,子弹上膛的声音回响在狭小的室内。
周英看着不敢妄动的人乐了,“十五,你变弱了。以前的你不会怕这把枪,拼死也要与我搏一把,怎么不与我共沉沦了?想活着了?”他乐着乐着又沉下了脸,“为了戚彧不想死了是不是?十五,我只是稍微松了下绳子,你竟敢飞到别人那儿去,将自己弄脏。”
何知秋研判自己的情况,这里应该是一个地下室,离门的距离只有几米,夺门而逃的概率很大,但出去后都是他们的人,逃脱的可能性不大,周英现在情绪不稳,手也不怎么稳,而自己的右手无法动作,上前夺枪过于危险,只能继续斡旋。
“周英,年少时我就告诉过你有病去看医生,讳疾忌医多年,看来把病情耽误了不少。”
何知秋额间渗着细密的汗,身上多处的伤没有影响她的美,平添了破碎感,可是她的眼神不屈又坚毅,身处劣境,群敌环绕,却不肯求饶,周英忽的从药物带来的迷幻中抽离,眼前的女人和年少时挡在他身前的少女重合,那是爱开始的时刻。
周英初一时,周家开始富贵,周英的父亲周林是个不介意露富的,周家富贵的消息没多久传遍了十里八乡,周林只觉得痛快,没有想过这富贵落在周英身上却是痛苦。
初一的周英个子不高,清瘦、单薄,走路缩着肩膀,放学时分,别人都呼朋唤友,而他无人相伴,无所谓,都是一群无聊又吵闹的猴子,周英百无聊赖地走着,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
周英畏惧地看着拦着自己的人,“昨天不是说好了,给了钱就不来找我麻烦?”
领头的吐了口痰到周英脚底下,“昨天给的造光了,今天都没钱吃饭了,这不来找小弟给我们张罗一顿。”
周英激动地喊道:“我没有钱了!”这些人天天来找麻烦,周英无奈下拿了自己的压岁钱,给了1000块,想破财免灾,却没想到这些人贪得无厌,根本不想放过自己。
领头的嗤笑一声,“小瘪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哥几个,宰肥羊喽!”
几人一拥而上,“你们干什么!”周英从没这样绝望过,外套被扒掉,书包被拽走,里面的东西被倾倒出来,那些人下手没轻没重地对他搜了身。
“艹,真啥也没有!他爸爸天天在外面吹牛逼项目赚了几个亿,合着兜里一个镚都没有啊。”几个在周英看来最粗俗不堪的人嘲笑着自己,倒在地上的周英握紧了手边的石头,有心打回去却没胆量实施。
“这小子鞋不错,什么巧单的吧。”
土鳖不识货,这是乔丹。
“扒了,裤子也扒了。”
周英向后蹭去,滚开啊...
“诶!你们干什么呢?!”清脆的少女声传了过来,周英抬眼看去,漂亮灵动的少女逆着光站在那里,与她不相配的是少女手里拿的木棍。
“哪儿来的小娘们,快滚!”
回答他的是挥舞过来的木棍,混混被吓退了回去。
“小娘们,我们不打女人,别自己找收拾啊。”
少女没理他们,回过头喊道:“警察叔叔,就是这儿,有人打劫!”
“艹,有警察,快跑!”
混混们跑了,少女赶紧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本,塞回书包里,向周英伸出了手,“诶!你别愣着,快跑啊,没有警察,我骗他们的,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惨了!”
周英伸出手想去握住,少女已经收回了手,跑了起来,她回过头喊道:“别愣神啊,你还得领着跑?”
少女将周英带回了家,她没少折腾,灰头土脸地跟自己奶奶撒娇,“奶奶,我不是打架是见义勇为!不信您问他,这是我同学,周英。”
周英笑着说:“何知秋没有打架,她帮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
何知秋乐的前仰后合,“唉呀妈呀,你也太夸张了。”
夜里,周英漫步在巷子里,停在了一群人身前时回想着下午的情形,乐了,原来无聊的世界还有这么好玩儿的事儿,还有这么漂亮的人。
“哎呀,这不是散财童子吗?咋的?来给哥哥们送钱了?”
周英笑着说:“我是来感谢你们让我遇到了十五。”
“这瘪犊子说啥呢?”
周英一言不发抬手洒出了手里提着的液体,下一刻,扔出了打火机。
“周英!你是疯了吗?竟然敢纵火伤人,想进笆篱子吗?!”
“我要进监狱了,你别想当什么优秀企业家了。”
“你!”
“周先生,那群混混又没大碍,不过些皮肉伤,他们本就讹钱伤人,周英是正当防卫,不过,小城里风言风语对周英的名声不利,可以先出去两年,风头过来再回来。”
周英看着与自己父亲说话的男子,温文儒雅,端方君子的模样,“你谁啊?”
“周英,他是我给你请的家教,赵老师,他可是首都来的名师呢。”
“不管他是谁,我都不会离开这儿的。”周英说完就摔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十五,十五,奇怪又好听的名字,明天要怎么让你注意到我呢?
“周英。”
周英听出来的是那个伪君子,“滚!”
“为什么不想走?你爸爸说你本来很讨厌这个小城的。是有了在意的人吗?”
周英坐了起来,看着门口的人,阴沉地问道:“你听不懂什么是滚吗?”
“有了在意的人,要怎么才能圆满,让她爱上你?”这傻逼想跟我讲恋爱技巧?周英听的百无聊赖,而赵玉的画风一转,“错。是让她的世界里只有你,让她臣服于你,让她只能依恋你,不敢再看向别处,周英,你想要那样吗?”
周英耷拉的眼睛抬了起来,那个女孩儿,十五,星星样的眼里只有我,百依百顺地依赖我?他勾起了嘴角,“要怎么做?”
对啊,我一开始明明没想过伤害十五的,周英一脸深情地看着何知秋,“十五,我也是受害者。我是被教唆才会跟踪伤害你,是蔡兆对我进行了洗脑,你原谅我,忘掉我们之间的仇恨,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是受害者?”何知秋嗤笑道:“我看蔡兆不是给你洗脑了,是给你切脑了,而仅剩的大脑就负责伪造记忆?你和我没有重新开始,你和我从未开始过,你是我的仇人,是将被我送进监狱的犯人。”
周英笑了起来,“十五,你的无畏无惧是我最爱的也是我最恨的。”扳机被扣动,枪声回响了起来。
“戚队,你判断地很准确,这个亮光很有可能是首都电视塔的塔尖儿的亮光。”吴曼指着屏幕上的亮光说道。
戚彧从王书安圈出的范围内发现了这周边的电视塔,这是位于首都海淀的电视塔,他们联络上吴曼,两队人汇合到一块。
“根据书安的范围,以及能看到电视塔这个条件,我找出了所有带地下室的房屋,适合他们犯罪的有三栋。”戚彧圈出了三栋建筑,“我们分为三队...”
戚彧握着方向盘手心冒着汗,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切都是假设,绑架营救黄金三小时早已过,知秋现在每一秒都是危险的,如果我判断错误,知秋她...
“你为什么来一队?二队、三队也有岗位,没考虑过?”
“一队是一线岗,我本就实践不足,更想来一线。”
两人那时刚了解了彼此一些,在露台上结伴抽烟,闲聊到这儿,戚彧向着用一次性纸杯自制的烟灰缸弹落了烟灰,用了一个哦字回了话。
“而且一队的队长好厉害,我们吭哧瘪肚大半年的案子,人家一下午搞定了。”
戚彧讶然地回过头看她,何知秋也转过头,隔着烟气,她灿然一笑,“队长,Best detective ever!”
戚彧长舒一口气,知秋就在这三个地方,我一定能救回她。
戚彧一行来的是一个荒废的厂房,他们赶到地下室入口,枪声传了上来,戚彧冲了下去,“知秋!”
何知秋躲过了周英的子弹,“十五,是不是以为我不舍得杀你?!”枪声再次响起,何知秋翻身找掩体。
“知秋!”
队长!何知秋瞄准时机撞开了周英冲出了房间,狭长阴暗的走道端头冲进了光,“队长!”何知秋奔了过去。
戚彧看到何知秋的一刹那露出了笑,下一秒目眦欲裂,周英举着枪对着知秋的后背,“知秋,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