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过得风平浪静,刑警一队的每个人都在敲报告,不过每个人又都有一些走神。
李文文他们几个年轻人,连续折腾好几天,一想到晚上的聚餐都已经坐不住板凳。
戚彧在自己的办公室从没有这么一刻觉得自己的效率如此的低,报告还停留在中午抽烟之前的那页,怎么也敲不出新的东西。
而何知秋之前因着白映水这个案子总静不下心,后来和戚彧谈完更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一队的人到了下班时,竟只有陶爷一人写完了报告交了上去。戚彧略感心虚却严肃地说道:“没写完的自己周末找时间写,周一必须交上来。”
“没问题!待会儿去嗨皮,明天就都有劲头写报告啦!能喝酒不?队长”李文文问道。
“都没排夜班,可以少来点儿。陶爷您说呢?”戚彧和老队长商量着。
陶叶爽朗地说:“来点儿呗,热闹热闹。”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烤肉店去,李文文拐着何知秋走在最后,跟她絮叨:“秋儿,明天你是在家写报告吗?咱们能不能一起写啊,周末无心工作啊。”
“可以啊,不过,我上午要去修车,下午写。你来我家?”
李文文失望地说:“哎,那不巧了,明儿下午被家里安排了相亲,下次再约吧。”
“你又相亲啊?”不知何时走在她们身边的关南突然问道。
“吓死我了。哎,我妈是不会放弃的,我单身一天都是对她社区媒婆称号的羞辱。”
看着欲言又止的关南,何知秋往前迈了一步说:“文文你们聊,我找迟莫说点儿事儿。”起身追上了迟莫。
迟莫看见了过来的何知秋跟身边的人介绍:“这是刑警一队的新人,何知秋,这是我徒弟梁爽。”
“名字好记。”何知秋打了招呼。
梁爽憨笑着点点头。
何知秋瞥见路边卖烤红薯的摊子,顿时有些走不动道儿,一想到待会还要聚餐,才收回了渴望的目光。
“诶诶,回神了。你还好吗?状态看着不对啊。”迟莫举手在何知秋眼前晃了晃。
何知秋回神后说道:“哦,不太好。周末有空吗?”
“有,周天行吗?状态这么不好的话,要不今天?”迟莫皱眉问道。
“不用了,先聚会吧。”
烤肉店里,戚彧订了一个大包房,里面一个长条桌子,两个对着的人面前有一个烤盘,放眼望去一堆烤盘,特别壮观。
李文文挨着何知秋说:“这家就是设计的很方便,两个人用一个烤盘,正好够用,菜码也合适,估计队长给每人点了个套餐。保证能吃饱。”
何知秋点了点头。
何知秋对面是陶爷,众人吃到酣畅淋漓时,他让人开了酒,张罗到,“都来点儿,暖和暖和。何儿啊,我给你倒点儿。”
何知秋愣了神,眼看酒马上倒入自己的杯子。一个人突然扶上她的肩膀,随后拿起了她的杯子,说:“诶,吃傻了啊。你酒精过敏忘了啊。”
何知秋这才回过神看着站在她身旁的迟莫清了清嗓子说道,“陶爷,我喝不了酒,过敏的严重,抱歉,忘记说了。”
“你抱什么歉。我们也不劝酒,就咱队里都爱喝点儿,我就想当然了。不好意思啊,闺女。”陶叶语气有些自责的说道。
何知秋摆了摆手说道,“是我没提前说。”
“我看你得溜溜食儿去,跟我抽根烟去吧。”迟莫拍了拍她肩膀说道。
“好。”说完何知秋起身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两人的离去没有引起什么讨论,毕竟这两人天天一起晃悠,大家都免疫了。只戚彧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觉得吃不进去眼前这些,想起刚在路上看见的东西,起身出了店。
怀里热乎乎的,戚彧往包房走去,看见了还在后院冷风中抽烟的两人,何知秋还是拿着她的细烟杆,烟气缭绕在她的脸庞,戚彧本不想窥探,但不知迟莫说了什么,何知秋笑得很嘲讽与他辩论了几句。看着她有些哀伤的表情,戚彧不自主的走向了两人。
“你俩不冷啊?”戚彧走到他俩身边说道。
“你这么一说还真挺冷的,我还没吃饱呢,先回了啊。”迟莫看见他后,赶紧说道,然后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利落的离开让戚彧懵了一瞬,他皱着眉问何知秋:“我打扰到你们了吧?”
“没有,我们也刚想进屋。队长,咱俩一起回吧。”何知秋摆了摆手说道。
戚彧看着她鬼使神差地说道:“我买了烤地瓜,你要吗?就买了两,咱俩分了吧。”
何知秋惊讶地看着他递过来的冒着热气的烤地瓜,伸手接了过来,对面的人继续说着,“来的路上就看见了,一想待会儿还要吃烤肉就没买,可能太想吃了,烤肉吃着都没滋味了。还好果断去买了,就这两了被我包圆儿了。”因着是私下聚会,又喝了一点儿酒,平时冷峻的刑警队队长今天像一个普通的邻居大哥,说着平凡又温馨的话。
吃着热乎、甘甜的烤地瓜,听着她队长体贴又温情的话,眼泪直冲到眼底,忍了一下午的委屈与难过控制不住的跟着眼泪流了出来。
戚彧看着突然哭泣的人,手足无措,最后只能递过去纸巾,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说道,“怎么了?别哭呀,要不我把迟莫叫过来。”
何知秋看着对方担忧、关心的神情,慢慢的止住眼泪,开了口“我跟白映水说自己也被跟踪过,不是为了哄骗她说实情编造的,而是真的发生过的,在我15岁的时候。”
“我的那个跟踪狂跟王兰之行为模式一样,跟踪,监视,骚扰。我当年虽然不像白映水患病影响情绪,但由于年纪太小,懂得太少,被吓的不轻。最后...她停顿了一下。
戚彧看的出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想阻止她不让她继续说了。但何知秋深呼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最后不了了之,那人被送出国了。大学的时候,刚收到骚扰信我就认定是他,但我舅舅帮我查了,那人还在国外,后来就把那事儿扣你头上了。现在想想大学时候所有的细节,只能是他,他最清楚我的恐惧,也清楚什么方式能轻易的击溃我的理智。所以队长,你不用查了,我知道犯人是谁,但我无可奈何。”
何知秋一鼓作气的说完,握着暖和的烤地瓜,看着戚彧,看着这个她曾经很喜欢的人,大学的时候,他就被称为学院之光,导致当时何知秋看戚彧的时候都自带了滤镜,而现在这个滤镜似乎又回来了,不知为何,心口就像被压住一样疼的喘不过气,这一切她知道并不只是回忆起少时的遭遇带来的,但她不愿深究自己的内心,又惯会忍耐,面色上保持了平静等待着对方的审判。
戚彧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他十年前很喜欢的人,喜欢到白日处处寻她的踪影,喜欢到夜夜与她共梦,但是直到今天他才看清这个人,她总被叫冰山美人,不光是她不爱笑,她也从不哭,嬉笑怒骂皆与她无关,而现在她刚刚哭过,眼睛就像被水洗过,但却不显可怜,眼神清明又平静,他能听出那段过去的可怖与苦痛,但她仍能一带而过的跟他分析,她在自己面前隐藏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像一块无悲无喜的木头,戚彧想起刚才何知秋和迟莫在一起时的情绪外露,一时心里很堵。他也明白每个人都有不足以外人道的心情,更是不想戳穿对面人的伪装让她难堪,只能换了个角度,安慰着说道,“犯罪了一定会留下痕迹。不要这么悲观。身为警察更不要说你对罪犯无可奈何。告诉我他的名字,我也有账找他算呢。”
‘别对我这么温柔’何知秋在心里低喃着,但实在不想对她的队长说出这么矫情的话,只能平静的开口,“嫌犯叫周英。现在居住在北京。”
“有名字就好办了。虽然很多年了,但我一定能找到证据。”戚彧很笃定的说道。
话音刚落他注意到何知秋的眼神亮了,目光里带着他看不透的情绪,“那真的太好了。”她回答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何知秋迅速低下头抹了一下脸,“咱们回去吧,肉还没吃完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