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彧先将疑惑放在心底,开始部署,“李文文和陶爷留在局里调出酒店的平面图,同时联络网安部监控嫌犯的动向,其余人跟我出警,林所何助理你们就留下帮助李文文他们。”
“了解。”林远声回答道。戚彧带着刑警一队的队员出发。
李文文也立即行动起来,由规划局那边配合,立即调来了酒店的平面图。“楼里一共两个楼梯两部电梯,一楼有3个出入口,还好不是一个大酒店。”李文文边看图边说,把信息和图都发给了戚队。
“楼顶上有水箱和逃生梯。”何知秋突然说道:“你打开顶层平面图和立面图上应该有标注。”李文文依言打开图纸,不禁感叹道: “这儿你也会?”
“嗯。”
李文文把新的发现告诉了戚彧。
戚彧他们来到了秋夜酒店,研究了李文文先后发的信息,由关南先去前台亮出身份查看停车场及大堂监控确认了嫌犯的房间,戚彧将带来的人分为四个小队,三个队守着出入口,剩下的一队去嫌犯的房间抓人。
咚咚咚,“先生,我们要打扫客房了,请问您方便吗?”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的季林头贴着门,“头儿,听着没人啊。”
戚彧示意酒店的工作人员刷了房卡,“内挂锁扣着呢”季林说道。
“起开。”戚彧说完提脚踹开门后,几人进入房间搜查。
“卫生间没人。”
“屋里也没人。靠,玻璃打破了,丫不会顺窗户跑了吧!”季林嚷嚷道。
戚彧来到窗前,房间在三层,如果是从窗户逃逸,踏着空调外挂机也不是没可能。不过,戚彧想起李文文发的第二份文件,打开对讲机,“关南,你带几个人搜索楼内,出入口那儿的人去室外逃生梯几个。”回头吩咐道:“季林跟我去屋面,其余人在屋里采证。”
戚彧带着季林来到屋顶——只有几盆花,一个水箱,平坦的连个犄角旮旯都没有,戚彧示意季林轻声来到水箱的梯子前,戚彧爬了上去,刚要掀开水箱盖,只见水箱盖突然被撞开,一只被泡的惨白的手伸出挥拳,戚彧似早有准备,单手反扣住袭击的手,另一只手拿出手铐,将历时近一年的连环杀人案件的嫌疑犯锁上了。
刑警一队带着嫌犯回到警局自该案件报警历时6个小时,何知秋暗叹人家的效率,但同时也有疑惑,“林所,你不觉得太顺利了吗?”由于隔着口罩,她的声音闷闷的,让人听不清。
林远声皱着眉说:“口罩还带着?算了,不管你。我也再想这家伙来了首都后简直是肆无忌惮,这也是待会儿审问的重点之一。”他俩来到了审讯室,单面镜那儿已经被层层围住。
“何儿,来我这儿,还有地儿。”李文文嚷嚷道。
何知秋和林远声依言挤了进去。只见审讯室里被铐住的嫌犯是一个青年模样的男子,利落的短发,白皙到不健康的肤色,眉眼耷拉着稍显阴郁,他正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摆弄自己的手指头,嘴角甚至带着笑。
何知秋勾起了嘴角,‘竟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戚彧带着关南进入了审讯室,她安静地观察着这位年轻的刑警队长审讯。
关南用文件敲敲桌子,厉声说:“老实点儿,现在闭嘴,我们问一句你答一句,听见了吗?”
回答他的是节奏更明快的口哨。
戚彧用沉稳的又似是聊天的语气开了口:“我听着像是紫竹调?江苏民歌。李艾,你这是想家了?”
嫌疑犯李艾瞬间闭了口,抬眼盯着他。
戚彧继续说:“李艾,江苏扬州人,今年26岁,1年多前在唐市读大学的时候辍学失联,你父母在寻找你的途中遭遇车祸遇难,在你为父母举办葬礼后再次失联。有需要补充的吗?”
“没有。”李艾身体向后靠,摘歪在椅子上,语气似愉悦轻松,“警官,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人口普查啊,早说啊,我自己来就行,浪费警务资源了呀。”
关南一拍桌子说:“别给我装傻充楞!抓你因为你涉嫌谋杀,李艾主动坦白,法官是会量刑的。”
“哦,谋杀啊。”李艾沉吟了一下,抬头看着关南微笑着说“你有证据吗?”
戚彧向李艾推过去照片,语气里带着嘲弄说道:“你昨天下午2点10分进入蓝和公园,半夜时在公园里杀害刘阳,于今早8点32分离开公园。这是监控拍下的照片。证据确凿,你不用兜圈子了,直接交代案情吧。”
李艾低头看着照片,有一瞬间的惊慌,被戚彧注意到。
“就这个是我”李艾指了指他女装离开公园的照片,故作镇静道:“我异装癖,这也犯法呀?”
关南讽刺道:“怎么的,你凭空窜进公园的啊?”
“警官,监控没拍到我早上进公园是监控的问题啊,你找监控去啊。这两个,”他指着监控拍到昨天下午进入公园以及半夜在公园里被拍到的照片说:“里面压根就不是我,你有证据他是我吗?”
戚彧露出了轻蔑的表情,嘲讽道:“李艾,你这样多少让我有些失望。我以为历时近一年的逍遥法外得是多厉害的人物呢?你这种在我见过的杀人犯里都排不上号啊。”
李艾被激怒了,用他被铐住的手砸桌子,嘶吼道:“你们这帮废物,没有证据就放了我,当我不懂法啊,我要找律师,我他妈的告死你们!”
关南敲桌子跟他对吼道:“放你的狗屁,没犯事儿你躲水箱里干什么!”
李艾咽了咽口水说: “公民自由,你管的着嘛?!”
这时由审问室的单面镜传来了敲击声,戚彧示意关南去看。
关南出来后说道:“混账王八蛋死到临头还嘴硬,是物证不?”
林远声看着审问室里的嫌犯和警官,歪着头对何知秋说:“无视他的辩驳,激怒他,让他自己漏出破绽,学到点儿没啊?”
“理论比谁都懂,可是我...这时关南再次回到了审讯室,何知秋止住了未完的话。
戚彧快速审阅了一遍物证给出的文件,抬眼看着李艾说:“我们在蓝和公园发现了疑似嫌犯的衣物,在帽子里发现了残留的毛发,李艾现在dna比对出结果很快的,你觉得留给你自首的时间还剩多少呢?”他将文件拍到桌面上,声音冷冽地说道:“我要是你就从九个月前好好讲讲,你是如何筛选,如何杀人,如何布置又是如何逃脱的,你在冀省的同伙呢?没跟来首都?怪不得这次你这个无用的懦夫从犯案到被捕不过12小时,这就是你的真实水平...
”谁他妈是懦夫,我救了她们!”李艾因着暴怒脸上泛着红,又因为可以宣扬他的丰功伟绩语气兴奋起来:“那个老太太,儿子儿媳被酒驾逃逸撞成重伤进了医院,没几天死在医院里了,留下一屁股医药费,和小孩儿。老太太天天哭啊,求啊,警察却什么也做不了。你知道老太太在‘树洞’里说自己活不下去了吗?我啊,就在他自己的工地上,割了那畜生的舌头,给他灌上了汽油,一点火,那画面真美啊。当时真应该拍下来给老太太看看的。”这时的李艾已经完全沉浸在回忆里,也慢慢冷静下来,盯着戚彧说道,“剩下的有点儿想不起来了,我不喜欢你俩,换两个姑娘来,我跟她们唠唠,有一个何什么来着,穿的跟教导处主任似的,让她来,再带个姑娘我一定知无不言。”然后往后一靠,再次吹起了口哨。
关南冷言:“还想讲条件,你他妈的爱说不说,这些就足够让你死两回的了。”
审讯室外,何知秋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眼里露出不解。
林远声嫌弃地撇了撇嘴,李文文感叹原来不是自己觉得她穿的奇怪又老气。
这时戚彧和关南出来了,戚彧皱眉问何知秋: “你们认识?”
“不认识。但是三个月前的案件里的第一案发人薛玲是我的高中同学。李艾应该是从她那儿获知我的事情。”
“你有审讯经验吗?”
“没有。只做过模拟审讯。”
戚彧想了一下说: “你和李文文去试试,他更想对女性展示‘成就’。不用紧张,你只要记住审讯时最重要的事情。”
何知秋抬眼和他四目相对,听他说道:“不要动摇。”
何知秋点了下头,带着李文文进入了审讯室。
坐定之后,何知秋刚摘下口罩。李艾就开了口:“你叫何什么来着?无所谓了,你果然很漂亮。薛灵说你是当年的班花,长得太漂亮有些招人,我听她说你...”
“李先生这是想从薛灵那个案件聊起来?”何知秋打断了李艾的挑衅。
李艾用手支着脸,状似好奇地问:“何警官,你打扮成这样是怕招蜂引蝶吗?”
何知秋身体向后靠,以手轻点桌子,嘴角虽挂着笑眼睛已经凌厉起来,“李艾,我不知道薛灵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对我如此好奇。但我估计薛灵已经没有精力再跟你扯闲话了,她将会因伪证罪被起诉,你猜她还会感激你吗?”
李艾一副自得自傲的模样, “如果不是我,她还继续过着每天被前夫上门殴打的生活,我是救她的神。”
何知秋轻笑了起来,“李艾,我刚查了你。你有个姐姐叫李伊,在你上大学那年自杀了。”听到已逝姐姐的名字李艾面目狰狞起来,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闲适。何知秋像是没注意他的变化继续说,“李伊的自杀在你们县里面闹的挺大的,当时有个记者以你姐姐的死写出来了一篇文章——《‘扶弟魔’的一生》,文章里把你姐姐描写成一个为了弟弟嫁了一个不爱的人,拿了天价彩礼后送给娘家供弟弟上学,在婆家又饱受折磨的可怜的女人。她失去了生活的希望自杀了。我猜你看过这篇文章吧?”李艾被彻底激怒了,对她嘶吼:“不许提我姐!”
而何知秋丝毫未受影响,继续平静地说:“你看完这篇文章也是像现在这样无能狂怒吧,想为姐姐报仇,离校出走却导致你的父母出车祸去世。你怎样都找不到你姐夫他们,苦于无处发泄自己的愤恨,就想当救世主为别人报仇。以上是我对你的经历的侧写。”
李艾疯狂地拍手,牵动着手铐制造出恼人的声响,“精彩啊何警官,需要给你定制锦旗吗?”
何知秋毫不掩饰的嘲讽的笑了出来,“李艾,你真的好可悲。那篇给你父母、姐夫定罪的文章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记者,为了流量、点击率,迎合网民的喜好胡编乱造的产物。里面除了你姐姐李伊自杀是真相,其他都是他杜撰的。”
“你撒谎!那我姐姐为什么自杀!是我爸妈,那个狗男人,还有...还有我自己害死我姐姐的,你是不是找到那个狗男人了,让他跟我对质,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李艾嘶吼了起来。
“我是找到你姐夫了,他之所以搬家是因为那篇文章毁了他的生活,他受不了街里街坊的闲言闲语只能搬家,他的妻子去世了,他却要遭到无端的伤害。你姐姐自杀,是因为产后抑郁。你姐夫把你姐姐去世前的微博账号告诉我了,从她每天写的东西可以看出抑郁症折磨她很久了。至于天价彩礼,扶弟魔,孕期出轨都是那个记者为了搏流量胡编的,这些我刚才花了一个小时就查到了,那个记者在我一亮警察的身份后就都招了。”何知秋平静的告知了她的调查结果。
而李艾根本不能接受,他抽搐着眼角像一个疯子样吼道:“不会的,你说的都是假的。”
何知秋面目表情,语气里带满了嘲讽道:“假的?孰真孰假,李艾,你真的不清楚吗?你未经调查,开始出走复仇,使得你父母车祸而亡,找不到你姐夫就将恨意发泄给其他人,你又开始自诩救世主,自认为救人与水火之中,殊不知,那些人因为你没有得到应有的法律救援,一年前成为你手下第一个亡魂的王宁,当时已经成为被执行人,补偿金在财产拍卖后会发给李奶奶,而李奶奶本人因直面自己仇人被烧焦的尸体唤上了应激创伤后遗症,而被你绞死的赖霖,他的受害者们已收集好证据,等待起诉获得赔偿,至于薛灵,她原本已经申请了去国外驻扎办公,马上就摆脱了她的前夫,现在因为跟你有牵扯作伪证,已被逮捕。救世主,你救了谁呢?”
李艾瘫倒在座位上,不复疯狂,只余颓然,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我没错,我是为她们好,我帮她们报仇了。”
何知秋倾过身,盯着对面的人,磁性的声音里带着冷意,“李艾,不要自欺欺人。你好好想想每一个看见自己仇人尸体的‘受害者’,到底是面带感激、顶礼膜拜还是惊恐交加、悔不当初?”
李艾已经崩溃,用头砸着桌子自虐。
李文文趁热打铁的说道:“我劝你交代案件的经过以及你的同伙,如果你供出他,还能算戴罪立功。”
半饷后,李艾声音嘶哑地开始交代道:“我确实有一个伙伴。我和他是靠手机联系的,他自称堂吉柯德,他帮我查监控位置角度,画出行动路线图标明不会被拍到的方位,他还会帮我处理现场留下的证据,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没处理,可能首都不像小地方,他也掌控不了了。联络手机在酒店顶层的蓝色花盆底下,就这些,我甚至不知道堂吉柯德是男还是女。”
审问室外戚彧回身吩咐找李艾说的手机,只听关南感叹,“何助理这是从没审问过?太厉害了吧!”
林远声回答“我们部门经常做模拟审问,她的理论知识丰富,但是第一次实践。”
“不错了。”戚彧虽面无表情,但声音表达了满意。
林远声却心虚地开始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