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粤州了,贵宾厅的事情不能马虎,你要盯紧一些。”
这可能不是李朵原本想说的话,但同时,这也是李朵仔细考虑后说出的话。
“贵宾厅的事本就是我的责任,你尽管放心就是。”
李朵点了点头,然后扭头往外走去。
目送她出了套间,我长出一口气。
走到沙发边上,点了根烟,我深深吸了一口。
我是成年人,李朵更是成年人。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大人,我们是江湖中人。
江湖本就险恶,在这个地方,但凡有脑子的人,没人会意气用事,更没人会感情用事。
更何况,我身上有担子,也有责任,李朵亦然。
我们做出的任何事情,都要负责,都要有担当。
所以……个人感情,在我们心里,是放在很后面很后面的。
“滴滴——”
这时我电话突然响起,我拿起接听,但并没说话。
“明哥?”
电话另一头的人有点疑惑的开口。
“胖子?”
我揉了揉眉头,问道:“怎么了?”
胖子道:“是公司的事,这段时间我打算发展点投资业务,为以后洗钱做一份漂亮的账目。”
我道:“这种事,你看着办就好。”
胖子有点尴尬的道:“咳咳,明哥,是这样的,这不是要用钱嘛,我寻思着,由我去找李朵不太好,要不明哥帮我开这个口?”
一听这话,我眉头顿时皱起。
李朵要处理的事还不够多?!
“要多少钱,从我们自己账上拿。”
胖子诧异:“啊?!”
我重复道:“从我们自己账上拿。”
胖子犹豫了一会,开口道:“明哥,这不太好吧,金融公司,贵宾厅,可都不是我们的,咱们出力也就算了,毕竟有好处,可现在怎么还得出钱了?!”
胖子说完,见我没接话,不由道:“明哥,你得理智点啊,李朵是李朵,社团是社团,你不能把李朵当成他们社团啊,更何况,他们社团财大气粗,随便伸把手,就抵得上咱们花的钱了,这……”
“草!”
不等胖子说完,我已怒骂出声,接着一脚踹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刺拉拉——哐噹——”
茶几滑出去好远,又翻了个个,重重翻倒在地。
道理我不懂吗,需要胖子在这跟我讲这些?
道理我都懂,但能不能做到,那是另一回事。
胖子那边吓了一跳,好一会才问我:“明哥,咋了?”
我长出一口气:“事情太多……能帮她一点是一点吧,需要钱,先走我们的账。”
胖子答应了下来:“行,明哥,走我们的账,这没问题……”
稍顿,胖子还是道:“明哥,忍住一口气,守住一束光啊,以前,就咱们三个,有什么事,脑子一热,一拍脑袋,不管是不是凶险,咱都能去干。可现在不同了,兄弟伙几十号,都指着你呢明哥,现在,你可不能再感情用事了……”
不等我说什么,胖子又道:“她们社团内乱的事我听说了,但这跟咱们没关系啊,因不是咱们种的,果也不是咱们摘的,这些烂事,咱们完全没必要插手,别到最后钱花了力出了,好处没捞到就不说了,别在惹一身的骚。”
我长出一口气:“如果只是社团内乱,有张椿在,李朵也不用扛多重的担子,但是……张椿在濠江出事了,生死未卜。”
“啊?!”
胖子先是惊呼一声,紧跟着便叮嘱道:“明哥,这个时候你更得置身事外了。若只是内乱,张椿出面拨乱反正就行了。但现在张椿出了事,那就不是内乱了,而是他们内部挣权,群魔乱舞。在这种情况下插手,一个不好,搭上钱财是小,别连命都搭上了。”
“唉……”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还是那句话,道理我都懂,但……
胖子突然道:“肝帝雍正,明哥,咱得学学他。”
嗯?
我不解道:“学谁?什么肝帝?!”
胖子道:“大清朝的雍正皇帝啊!”
我更不解了:“学他干嘛?”
胖子道:“雍正皇帝在位十三年,没休息过一天,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活活给累死了,这就是为什么他叫‘肝帝’的原因。”
我听得一头黑线:“你让我去死?”
胖子忙解释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明哥,看看雍正做的那些事,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官绅一体当差纳粮,整顿旗务,改土归流,这一件又一件事,哪个对他雍正有好处?”
“他辛苦了一辈子,可落了什么好呢,只落得个身前身后的骂名。”
“但是……他做的这些事对他自己没好处,对官僚体系没好处,但却对百姓有好处,对大清朝有好处!”
“雍正刚做皇帝的时候,国库才区区几百万两的银子,赈灾都赈不起。但雍正驾崩乾隆继位的时候,国库却有存银五千万两以上,这是什么概念?!”
“明哥,忍下一口气,守住一束光!”
“运动员想得金牌,哪个不是一身伤?跳舞的想跳出名堂,哪个不是连点油水都不敢吃?那些歌唱家为了保护嗓子,任何刺激食物都不吃。就算是想找个好工作,那还得十年寒窗呢。想成事,又怎能不付出?!”
“明哥,出人头地,谁都想,可真正出人头地的又有多少人呢?想成功,就得抑制住各种各样的冲动以及欲望。雍正都当皇帝了,那又如何,为了大清朝,他不也是房顶开门六亲不认吗?”
“明哥……”
不等他再说下去,我已道:“行了,别说了。”
话是开心锁,虽然道理我都懂,也确确实实的压下心头的欲望那么去做了,可心里那股憋屈劲,真就别提了。
老大当的跟孙子似的,算什么老大?!
可正如胖子所说,雍正皇帝都那么肝,运动员想得金牌,就得受一身的伤。想出人头地,可不就得付出的多一些?
所以……
长出口气,我道:“公司用钱,先走我们的账,事后我会跟李朵说这个事的。”
即便清楚那些个大道理,可这个关头,我还是不忍心多给李朵去添负担。
况且,只是花点小钱而已,算在我自己头上都行。
这毕竟不是让兄弟们拼上身家性命去干的事。
“好吧,我知道了。”
挂电话之前,胖子到底还是多说了一句:“明哥,下面的兄弟们没人不服你,大家都打心眼里佩服明哥,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明哥没有私心,而且干什么事都是一马当先,将有必死之心,兵无贪生之念,就是这么个理。有一点点的私心,大家睁只眼闭只眼,或许不会说什么,但如果私心太重……水则载舟,亦能覆舟,张椿社团的内乱,就是例子啊。”
他这句话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林溪颖为什么要发动内乱,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张椿想传位给李朵?
当然‘人心不古’也是一份原因,可最大的原因,却是张椿的私心。
“好,我知道了。”
他这句话,总算是让我复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