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我看向张椿,幽幽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手底下见真章吧。”
张椿也在看着我,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道:“可惜了,你本可以选择一条康庄大道一步登天,偏偏要走羊肠小道……”
我嗤笑一声,打断道:“别说的好像跟了你就能步步青云了。混江湖,哪条路不是左道旁门,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得有狭路相逢的信念,就得有逆水行舟的勇气。”
稍顿,我幽幽道:“要是选择跟你,我还不如直接退出江湖,去过安安稳稳的太平日子。”
话音落下,我顿时发觉张椿古井无波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嘴角也勾了勾,似乎露出了一抹比较真实的笑意,而非始终挂在脸上的假笑。
也就在张椿嘴角牵动的同时,李朵双目晶亮的看向我:“白玉手,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我皱眉瞥了李朵一眼,这女人也太过于古灵精怪了点。
“好,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张椿淡笑一声,朝我示意了一番,然后又说:“你想玩什么?”
我想了想,看向桌上一字码开的牌,有些犹豫。
一方面,我不想输,另一方面,我也想见识见识赌王的赌技。
用我爹的话说,赌王和千王之间有本质的不同!
门徒,牌手,暗灯,千将,千王,赌王。
如果说从门徒到千王是量的积累,那么千王到赌王,就是质的升华。
我爹常用一个比喻来形容千王和赌王之间的区别。
蝉!
千王就好比蜕壳之前的蝉,而赌王则好比蜕壳之后的蝉。
老千跟老千之间交手,其实非常简单,棋高一招就是棋高一招,任你会再多的花活,也不可能赢。
就好比顾北,他也是千王,我也是千王,但他比我更老练,就凭这一样,他就能稳赢我。
再如花老三李朵跟我,其实我们都属于千王级这个范畴里,但花老三依赖科技,李朵则太过自信,所以他们败给了我。
自我离开那个小渔村到现在,除了面对顾北的时候,在赌桌上,我始终没败过,这让我生出一种疲态,我想输……
但这一刻,真面对赌王了,还没开始赌呢我心里就已经在想着怎么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这种心态上的微妙变化,已经说明我输了,但同时,我也非常怀念这种感觉。
神经紧绷,未战先怯,赢了登天,输了下地,这本是赌博最大的魅力,但我已经好几年都没体会过这些感觉了,一时间,我不由深深沉浸了进去。
不过很快,我从这种‘感觉’里走了出来。
“干脆点,这些牌不动,一人抽一张比大小。”
对着桌上的牌示意一番,我一字一顿的说了一句。
张椿干脆的点了点头:“可以,你先抽好了。”
他真答应了,这倒是出乎我预料。
我之所以要这么玩,为的就是抢占先机,毕竟这些牌我洗过,现在不说能记得住所有牌的位置,但几张大牌都在哪我还是心里有数的。
然而这些牌张椿可连碰都没碰过,就这,他还敢跟我赌?!
我幽幽道:“看来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刚才那一把可是我赢了,现在,酒店也好,花老三的命也好,可都是我的,你要跟我赌,就只能赌新的‘筹码’。”
我是在提醒他,我们玩的是横赌,既然是横赌,就得赌自己身上的物件或是性命。
张椿笑了笑:“呵呵,我知道……”
稍顿,张椿伸出了他的右手拍在了桌上:“我跟你赌一只手。”
我心头顿时一震!
这家伙……
张椿淡淡笑了一声:“之前不是说了,我是东北人,我的家底也都是在东北积攒下来的。”
他面上流露缅怀之色,笑呵呵的道:“想当初,就是靠着‘不要命的玩横赌’我张椿才能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人物,混出‘关东赌狂’的名头,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面上缅怀之色更浓:“唉,现今已经没人再叫我‘赌狂’了,叫我‘东粤赌王’的人倒是不少,其实我哪是什么赌王,不过就是个不要命的赌徒罢了。”
随着他这段话,一滴滴冷汗从我额头滚落。
要说跟花老三或是李朵赌,赌手,赌腿,甚至赌命,我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因为我有信心赢!
但跟张椿赌,还直接赌一只手……
没有必赢的把握,我哪敢压上一只手去?!
相反,张椿面部红心不跳的直接要跟我赌一只手,甚至还轻描淡写的回忆从前……
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我胆战心惊。
本来心里就没底,等他说完,我彻底没底了。
赌还是不赌?!
我右手不自觉的握紧,这只手要是没了,我一身赌技得废掉七成!
就在我犹豫时,张椿笑呵呵道:“怎么了,是不想赌上你的白玉手?”
我沉默未语。
张椿笑呵呵的道:“没关系,你赌上一条腿也行。”
什么意思?
觉得我赌不起?
“啪——”
我一手拍在了桌子上,面无表情一字一顿的道:“一只手而已,我跟你赌了!”
张椿连连点头:“后生可畏啊。”
他刚感慨完,涛子,王家兄妹,包括大熊跟胡三都涌了上来。
涛子紧紧抓着我的手道:“明哥,不行,你不能跟他这么赌!”
王红伟则凑在我耳边低声道:“明哥,输给赌王不丢人,但你犯不上赔上一只手啊,三思啊!”
我看看涛子和红伟,拍了拍两人的胳膊:“我心里有数。”
涛子梗着脖子道:“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行!”
我微微皱眉,看向涛子道:“你不信我?”
涛子面色变了变,对上我的眼睛,他嘴巴张了又张,好一会他猛地别过头去,指着张椿骂道:“我才不管赌局怎么着,谁他妈今天敢动明哥的手一下,我跟他拼命,你看着办!”
我笑了笑,把涛子拉了回去,并冲另外几人道:“都回去,这还没开始赌呢,都这么激动做什么?!”
把他们都赶回去后,我看向张椿,歉然笑了笑,然后目光坚定的重申道:“压上右手,我跟你赌这一局。”
说完这句话,我心脏登时提到了嗓子眼,要不是我紧紧咬着牙,估计它都能直接从我嘴里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