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小半日的行驶,大巴车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很新又很破的小城市。方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很新又很破”,但是却又想不到比这更贴切的词,来形容自己对这小城市的感觉。
大巴还没停,继续深入,一直开一直开,开到一个两边围墙仿佛蔓延至天际的地方。车在道闸杆前停了下来。边上走出来两个手持冲锋枪的大汉,他们彼此对视一眼,似乎都懒得再挪地。不过最后总归是有人吃亏。一人撇撇嘴, 不满地走上前去,跟大巴车司机叽里呱啦地说了些什么,而后对着站在栏杆前,端着冲锋枪凹造型的同伙摆了摆手。那人收了冲锋枪,让到旁边,道闸杆升起,大巴车载着一车来东南亚“团建”的大小伙子,缓缓进入了他们“梦开始的地方”。
当然,这“梦”只会是“恶梦”。
大巴车彻底停下,司机、徐和以及张雪莉三人,带着笑容率先下了车。剩下这一车的人,都缩在座位上大眼瞪小眼,没人敢做那第一个下车的“出头鸟”。
不知道当他们看到车窗外那一把把明晃晃的开山刀,和办公楼走廊上来回穿插的冲锋枪时,会不会有一丝丝后悔的情绪。
外面的打手似乎对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也不催促,就只是阴笑着,时不时拿刀拍拍车身。如果能吓哭几个,那么等下吃饭的时候,下饭的乐子也可以多上几个。
就在他们按照以往的经验,以为还需要好一会儿功夫的时候,却看见车里站起来了一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看起来畏畏缩缩,甚至还有点憨里憨气的,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没错,站起来这人,正是方平。
方平这会儿也着实不想管车里车外的目光是怎样看待自己的了,因为这破车上是实在待不下去了。那缺德司机,下车时把车钥匙给拔了,所以这会儿车上没空调,而且这破车的窗户还都打不开,大热天的,二三十个大老爷们闷一起,都快给他整吐了。
从打开的车门下来,迎接他的自然是齐刷刷的目光。面对着各种审视的眼神,方平仿佛全然未觉,急匆匆地跑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打手,问道:“请问一下,厕所在哪里?”
被问那人脸上的表情不止是嫌弃,简直是晦气,往边上一个方向一指,“那边那边,快滚!”
方平道了声谢,刚想跑过去时,又被那人叫住,“小子,包我先给你拿着,你提个包过去,拉屎也不方便。”
方平假装是下意识地回答:“啊,没关系,我只是去小的……”
谁知自己还在说话,对方的开山刀已经搁在了他崭新的随身背包上。方平只是扮演单纯,不是扮演傻子,于是连忙脱下,递了过去,说道:“那就有劳大哥了,谢谢谢谢。”
说完,便火急火燎地跑了。
车上的人见有人带头,也就开始陆续下来。不是“出头鸟”的他们,却享受了比“出头鸟”更为“全方位的服务”。他们不仅所有行李都被扣了下来,连手机和随身钱包都给收了去。
有个人大着胆子求说,自己的箱子里有救命的药,能不能先把药拿出来。
回应他的是,冰冷的开山刀身拍脸。
对方眯眼看着他,说:“你放心,迟点我们会将你们的行李送上楼的。如果你真的在这段时间里犯病,那就只能说,阎王的生死簿上,你就到今天为止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所有人都明白,想要完整地拿回自己的东西,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了。不过好在,来这里的人,行李里除了几件破衣服,基本上就没什么其他东西了。那些传说中的“贵重物品”更是不可能。但凡还有一件“贵重物品”,他们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方来。
方平从厕所出来,本想找个空子,看看能不能混进人群,可谁知被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还是那个拿他背包的打手。对方来到方平跟前,对着他,手掌一摊,笑眯眯地说道:“把身上的手机和钱包都拿出来吧,等以后回去的时候会还你……”
这话说的好听,但是其实还有后半句,方平不用读心术,只用脚指头,都能说出来:“如果你还能回去的话。”
见着实逃避不了,方平也只得乖乖地掏出了手机。这手机可是大姐头他们公司为他特别打造的,一般人连开机都是妄想,想要刷机什么的,更是想都不用想,因为外壳上根本没有提供任何接口。因此,他交出去的时候大大方方,只是临了了来一句:“大哥,你可得替我好好保管着,虽然它刚才掉坑里,现在已经不能开机了,但是它对我意义是非凡的!如果以后我发达了,我一定会重谢你的!”
方平扮演的角色虽然看起来傻傻的,可是这几句话说下来,确实让这打手大哥暂时放弃了将这手机扔掉的打算。
“那你钱包呢?”打手大哥还不死心道。
方平撇撇嘴,耸耸肩,摊摊手,说道:“拜托大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出门还带钱包啊?我的钱包就在手机里了啊。”
虽然知道这话百分之九十是事实,可他还是认认真真地方平搜了个便,毕竟每搜到一个子儿,都是他自己的额外收入。
最后,什么都没有找到的他,只能恨恨地踢了方平一脚。
随着大部队进了宿舍楼,方平一眼就看到了高良,他连忙挤过人群,来到这瘦高个身边,然后便如愿地被分到了同一间寝室。
进入寝室后,方平有些傻眼,这都啥糟糕的环境啊?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空间内,硬生生给塞了三张上下铺钢丝床,也就是说要准备住六个人!
方平见自己和高良是首先进来的,便忙拉着他要去抢占两个靠窗的好位置。可谁知这小子不领情,撇开方平,自顾自找了个靠墙的上铺。
方平腹诽一句“不知好歹”,也就没有再管他,一口气冲到自己心仪的床铺前。
正当他刚刚一屁|股坐下时,一个阴影笼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