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在停云动手的同一时间，楼思也动手了。
凌霜剑的寒光闪过司应元的眼睛，随即刺穿了他的腹腔。
他弓着身，看着那把熟悉的剑，全身发颤。
五脏六腑传来极致的寒意，脸上也浮现了一层薄冰。
寒冰在书剑广场地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冰冻住双脚，困在了原地。
楼思发丝和衣裙无风飞舞，白衣赫然变成了蓝裙，眉心一道冰凌亮起幽光。
她冷冷看着司应元，重新变回了战场上那位肃杀的女将军。
“凌，凌霜剑，是蓝衣鬼王不念！”
高台上，几位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长老此刻被吓得大叫，跌坐在地。
楼思眼睛轻轻一瞥，随即手中凌霜剑划出一道剑光，那失声尖叫的长老们被削去了脑袋，彻底没了声息。
“聒噪！”
本来想叫的人，此刻忙捂住嘴，硬生生将尖叫咽了回去。
偌大的书剑广场，落针可闻。
司应元抬眼，仰视着背光而站的楼思，有些看不真切她的脸。
“思，思思？”司应元轻呼。
“好久不见，陛下！”楼思恨道：“是不是很冷？可这样的冷，拜陛下所赐，我受了几百年。”
楼思摸着眉心冰凌处，自顾自说着：“那寒冷，从这里蔓延到四肢百骸，让我直想给自己一掌，彻底灰飞烟灭才算解脱。”
“都是我的错，我该死，我愚蠢——”司应元泪水直流：“我竟然被人随意挑拨两句，就怀疑楼家，怀疑你。”
“哈哈哈——”楼思仰天长笑，眼角落下一滴泪来：“我才是最蠢的，蠢在居然相信你，蠢到将我侄儿托付给你，蠢到竟想过要——嫁——给——你！”
司应元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楼思。
他那可悲的自尊心，酿成了大祸。
“所以你知道那封污蔑我与敌人私通的信，你看都不看便定我罪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思思，我真的不知道。”
“你当然知道，我的好陛下，因为那封信，原本就是你让人伪造的不是吗？”
司应元惊慌失色，他逃离着后腿，不愿面对这残酷的真相。
天啊，他当年到底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啊？
错了，为什么全错了？
楼思甩袖，司应元身体如风筝一般飞出，摔在高台上。
“你无能，胆小，懦弱，害了半国百姓无辜丧命，卖国求荣，该死。你自私，虚伪，无能，杀我父兄，害我娘亲和兄嫂也跟着病逝，该死。你杀我，辱我，害我侄儿，该死。这一桩桩，一件件，我可曾有哪件冤枉了你？”
司应元如一摊烂泥躺在地上，泪水模糊了双眼。
“我日夜都在后悔，无时不刻想着如何弥补，我们难道真的回不去了吗？”他绝望且痛苦。
“你凭什么觉得还能回去？”楼思提剑走近，一剑穿透他的胸腔，鲜血浸湿了衣裳，流了一地。
“是啊，早就回不去了，”司应元擦干泪水，挣扎着扯出一个笑，看着楼思，：“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长安国百姓，我罪该万死，你杀了我吧！”
那笑容，那眼神，一如初见时，他站在树下仰头看她，那般干净，那般温柔。
楼思攥着凌霜剑的手在抖，这个精致的诡计，害惨了她。
脑海中，那个站在她身后说“有我”的少年郎化成了飞灰，彻底消散在她的记忆中。
她的喜欢，她的爱成了一场笑话，在这场人生的游戏中，她活成了一个丑角。
好在，现在也为时不晚！
“你本来就该万死，你应该一次次感受因为你而丧命的那些百姓的痛苦，，鬼城有个无间狱，那是我为你寻的好地方，你就在那里，好好享受你的万死之路吧。”
“我是被骗的！是他们蒙骗我啊。”司应元挣扎着，大声嘶喊着。
“楼家楼思，恭送陛下赴死！”
剑起剑落，还是一样的位置，这一次，却调转了人。
魂魄离体，司应元原是想跑的，却被凌霜剑收入，禁锢其中。
“我的好陛下，你该知道的，我楼思恨欺骗，恨算计，更恨小人。”
楼思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停云，地上的李世安还不肯死心。
“你说不出，还是不愿说，当年我身份尴尬，你却还是冒大不韪将我送走，你敢说你对我没有半分好感吗？”
停云蹲下身，不屑于给李世安一个眼神。
手按在李世安左胸膛一抓，连带着血肉，她抓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冰蓝色珠子。
珠子刚一离体，李世安须发眨眼间一片雪白，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瘦下去。
她起身将珠子抛向杨沐风，嘱咐道：“把这珠子给小满服下！”
转身，居高临下看着地上已经丑陋不堪的李世安，停云冷笑：“你应该感谢大祭司，为了你，她可是将整个追月国都骗得团团转啊。”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的。”
“还记得你们当初是如何诅咒我追月臣民的吗？”
李世安全身一抖，想要去抓停云，后者早已后退了几步，她连衣角都没有碰到。
“我，洛月停云，以鬼神之名诅咒你，永生永世，求生不得，求死无门，永坠无间狱，永世不得解脱，循环往复，不得往生。”
话音刚落，乌云压顶，天顿时暗下来。一道惊雷劈下，击在李世安身上，直将其身体劈成齑粉，魂则是直接打入无间狱。
紧接着，书剑广场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众人脚下，红光大放，一个巨大的血红色阵法亮起。
阵法中央，正是停云所站之处，升起一个玉石棺材。
停云抬脚走向棺木，走出的却只有一个若隐若现的残魂，身体还留在原处，或者说，身体归还了七月。
杨沐风的心又一次提起来，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他抬脚想动，却看见七月在朝他摇头。
终于，他还是没动，看着停云姑娘的残魂在打开棺木的那一瞬彻底消失在原地。
棺木中，绿色的藤蔓疯狂涌出，生长，片刻，书剑山已经被藤蔓包住。
他们身处其中，眼皮很沉，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