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声音就像他面对自己下手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情绪，也没有任何的祈福，让人不会从里面拿捏出任何的把柄。
大概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过了二十多年。
父子两人或者说一家三口。
都从来没有意识到这样的相处方式在家里，对家人而言是不正常的。
不光是他们家，大伯家和三叔家也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小叔家。
只因为小叔家里生下来的是小堂妹。
好像小姑娘，自然要不同的养。
年纪小的时候。
三个堂兄弟都很喜欢去四叔家，虽然兄弟自然而言，四叔的官最小，但是四叔家里好像最轻松。
四叔不会像大伯父亲还有三叔那样，张口闭口的就问他们的成绩，问他们取得的奥林匹克的成绩。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似乎也能够理解父亲了，也似乎是被这样的家庭同化了。
从陆正勋十二岁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并且一定要做到。
回过神来。
陆正勋声音冷冷的说道，“您是指哪一方面？”
陆家二先生的声音一如既往，“你的竞争对手，花重金，派人拍到了你，带一个小小的小姑娘出入小区的照片，中途被我拿了下来，你知道这些照片要是传播出去，就算你是清白的，辟谣也要跑断腿，舆论，会往你的头上戴上无数点你想都不会想到的帽子，有的，会压得你一辈子无法翻身，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教导过你，瓜田李下的事情，一定不要做。”
陆正勋的声音里带了一分的脾气，是不悦，没错，就是单纯的不悦。
对父亲说道，“是叶森的女儿，她在亲戚家里寄住被欺负。”
陆家二先生愣了一下，“叶森是谁？”
简单的四个字。
让陆正勋自嘲的笑了笑，陆正勋看着外面天色黑了下来，自己站在阳台上，阳台上的玻璃可以照出自己的一张脸。
冷淡冷漠，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以为这样的自己就已经冷血到了极点。
可万万没想到，在父亲这里，冷血，才是真正的冷血。
陆正勋认真的解释，“父亲难道忘记了两年之前，叶议员为了保护民众，在一场爆炸中失去了生命的事情吗？父亲还要我代表您参加了他的葬礼。”
听到这话。
陆家二先生哦了一声，“原来是他，那好，该处理的事情你好好处理，不过你心里要清楚，什么样的事情会被人误解，尽量避开，不要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省得得不偿失。”
陆正勋说了句知道了。
父子同时挂断了电话。
陆正勋回到房间。
小姑娘已经把碗刷完了。
正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抱枕，眼睛失去了焦距，不知道在看什么。
一直等着陆正勋走过来。
小姑娘就像是军训的人见到了教官一样，冷不丁的站起来，自然而然的就站成了立正的样子。
陆正勋浅声说道，“我回家了，睡觉之前锁好门，窗户也要关好。”
小姑娘乖乖的应了一声。
虽然有些不舍。
还是笑着把陆正勋送到了门口，“哥哥再见，哥哥路上开车小心。”
陆正勋走到电梯前。
转过身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小姑娘。
门里面的灯光顺着门框的样子打下来。
好像为小姑娘量身定做的舞台光一样。
陆正勋什么也没说。
抬脚走进了电梯。
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陆正勋不想回家。
回到自己那个冷冰冰的，除了黑色就是白色，没有任何一点人情味的家。
在帝都转了半圈。
最终去了父母家。
陆夫人看到儿子忽然回来，而且还那么晚了，惊喜之余，还有些担忧，“怎么没打电话就突然回来了？”
陆正勋喊了一声妈，接过了陆夫人递过来的茶水，小喝了一口之后，和母亲解释说，“我那边……今晚停电了。”
好像自从成年之后就在外面开始，陆正勋和父母之间，就划开了一道平常的逾越的鸿沟。
就好像如果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自己就不应该回来似的。
陆夫人点点头，“你父亲在书房里，对了，你吃晚饭了吗？”
陆正勋嗯了一声。
便抬脚去了书房。
生意进门。
刚一进门。
陆先生就抬起头，放下了自己手边的一本很厚的书，“怎么突然回来了？”
陆正勋用了和对母亲一样的说辞。
然后坐在了父亲对面。
陆先生开口问道，“电话里没有说清楚，你具体在做什么，帮那女孩。”
陆正勋把自己这两天做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除掉了今天晚上留下吃饭的事情。
陆先生想了想，“嗯，你做的对，若是真有人敢用这件事情来做文章，你也放宽心，不用放在心上，我昨天遇到你领导了，简单的说了两句，你现在的升迁速度，有点低于我计划之外了，我要的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只是现在看你的样子，等你到了我的年纪，不一定有资格坐上我的位置。”
陆正勋没说话。
帝国现在的形势，和二十几年前的形势，怎么能一样呢？
二十多年前。
大学生是极其稀缺人才，更何况父亲这样的博士生。
简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很多规则，是可以为这些人稍微改造的。
但现在没有办法，规则就是规则，法律就是法律，不论你有多优秀，有的路你都要一步一步的走。
但是陆正勋没有解释。
解释对父亲来说，就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陆正勋点点头，“儿子会……会努力的。”
陆先生说道，“光嘴巴上的努力没用，我要的是你的身体力行。”
陆正勋：“是。”
陆先生想了想，又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今年多大了？”
陆正勋一愣，“二十。”
陆先生说道，“二十岁，今天我听你妈说，你大伯开始跟你大堂哥物色联系对象了，我也希望你可以早一点结婚，二十二岁，我希望你要十二岁可以结婚，二十三岁可以生子，此后就一心扑在工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