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快四点时,李志豪敲响了方强卧室的房门,“强子,强子,别睡了,快起来,你不是还要去祭坟吗?”
方强睡得正酣,听到李志豪叫声,一个骨碌就从沙发上翻身而起,嘴里同时应着:“哦,志豪,我这就起来,准备好东西就去。”
贺春梅听到动静,也急忙起床,稍稍整理了一下有点凌乱的衣裙,冲着方强微微一笑,然后便和方强相继走出卧室,来到中间厅堂里。
李志豪見到贺方二人,用略带深意的目光盯着两人看了一眼,然后用开玩笑的语气笑着说:“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两口子睡觉觉。”
方强听了,正色对李志豪说:“志豪,正经点,别乱开玩笑。”贺春梅听了却是满心欢喜,白皙娇俏的脸上瞬间就布满了红晕,她故作娇嗔的白了李志豪一眼,说:“麻杆,你是不是皮子发痒了?”
李志豪笑嘻嘻的笑着说:“哎呀,对不起对不起,算我说错话了,”接着又对已坐在厅里沙发上的方强说:“强子,三牲祭品我已帮你难备好了,放在厨房里的篮子里,香纸蜡烛你就顺道到村小门口的小卖部去买吧,现在村里禁放鞭炮,鞭炮就别放了,烧纸时先将坟墓周边杂树杂草清理干净,注意防火。你家里没有锄头镰刀,你就去大壮叔家借用一下。”
方强用满怀感激的目光看着李志豪,对他说:“志豪,让你费心了,冬瓜呢,还在睡觉吗?”
李志豪点了点头,说:“他还在睡,不过,不能让他睡了,得把他叫起来去我家捉鱼做饭了,强子,梅子,你们拜完坟就来我家吃晚饭哦。”
方强到厨房里打开自来水洗了一把脸,然后拿了李志豪准备好的祭品和李大壮夫妇送的那只大公鸡,来到堂屋里,他看到贺春梅脚上还是穿着高跟凉鞋,于是便微笑着对她说:“梅子,去上坟是要走一段山路的,而且还要爬一段陡坡,你穿高跟鞋是去不了的,要不,你就别去了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贺春梅刚刚睡醒起来,头脑还迷迷糊糊的,听到方强不要她去,急忙说:“强子,我要去,我车上有休闲鞋的,你等我一下,我换双鞋子就跟你去。而且,你要拿那么多东西,那可不好拿,到时我也可帮你拿点。”
李志豪知道贺春梅舍不得和方强分开,于是也劝方强:“强子,你就和梅子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伴说说话。”
方强无奈,只得同意,叫贺春梅快点去换鞋。贺春梅听了满心欢喜,想到等下去上坟时没地方上厕所,便红着脸小声说道:“强子,你稍稍等一下,我先到后面上个厕所,然后换了鞋就走。”
李志豪羞她道:“梅子,你真是懒驴拉磨屎尿多。”
“呸,要你管?你个死麻杆欠揍是不是?”,贺春梅啐了李志豪一口,然后匆匆往后面洗手间去了。
不多时,贺春梅出来,到奔驰车后备箱里取了一双白色平底休闲波鞋换了,然后二人辞别了李志豪,到前面李大壮家借了一把草锄和一把镰刀,又一起到村小学小卖部那里买了香烛和火纸,最后向方强父亲方建国坟墓处行去。
方建国埋葬在村子西面的一处山坡上,到那里要经过一大片农田,然后进入一个长长的山坡,走到山坡尾端,还要爬一段足有二三百米长的比较陡峭的山坡,到了半山坡后,再平行一百米左右就到了。方强和贺春梅在小卖部买了香烛火纸后,方强将香烛火纸放在装有祭品的菜篮里,然后用锄头把穿过菜篮,扛在肩上,锄头另一端,则吊绑上那只大公鸡。贺春梅没有别的东西可拿,于是便自告奋勇的拿了那把镰刀。
二人行走在路上,一边欣赏家乡秀美的田园风光,一边随意聊着。
方强走在前面,他随意问贺春梅:“梅子,你手上有这么大的企业,走久了不太好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城里?”
“我城里的生意有人在帮我打理的,而且公司运营都已走上了正轨,不需要我事事都去亲力亲为,即使我离开个十天半月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而且即使有什么重要事,我的助理和公司管理人员也会打电话给我请示汇报的。”贺春梅顿了顿,接着又说:“强子,我们这么多年没见,这次见到了,怎么说我也要多陪陪你吧,你放心,不会耽误我什么的,反正这段时间,我打算好好陪陪你在一起。”
“嘿嘿,你久不回去,你男朋友会同意?”方强笑嘻嘻的说。
“哼,强子,谁告诉你说我有男朋友了?实话告诉你,本姑娘到現在可还是冰清玉洁,花容月貌的黄花大闺女一个。虽然这些年来,想追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本姑娘可从来没将他们放在眼里过!”想到自己从小到大,心里只有走在自己身前的这个人,只可惜中途他突然失踪了十一年,从一个稚气未干的青涩少年,已长成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心里不禁感到一阵难过。不过,当她想到昨天回来,竟然会巧遇到阔别十一年的他突然回乡,心里又感到一阵欣慰!她想,如果再过一段日子,还是没有任何方强的音讯,说不定自己就会顶不住父亲贺国华所施加的压力,被迫无奈的要和省里组织部部长的公子李鹏昆违心结婚了!
原来,贺春梅生意做大了,如今竟然在省城c市一个地段较好的中心地带租了一层写字楼,作为公司的办事地点和接待中心。而有近一半的时间,她也是呆在省城办公以及生活的。有一次在一个商业聚会上,她认识了同是开公司做生意的官二代李鹏昆。李鹏昆一见她,就被她美丽的容貌和超群的气质所吸引,顿时惊为天人,感到以前所认识所玩弄的美女都是他妈的一群庸脂俗粉。于是就不顾一切的对她展开了强势的追求。无奈贺春梅心有所属,加之通过省城同学和圈子朋友对他的了解,知道他只是一个嚣张跋扈,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于是便虚与委蛇,一直不肯答应他的求爱。李鹏昆无奈,只得通过父亲,官居省组织部部长的李耀祖向贺春梅的小叔公贺玉林和她父亲贺国华求亲。贺玉林和李耀祖同为省委常委,两家如能结亲,自然是门当户对,强强联合,自然是满心高兴,欣然应允。而贺国华身为县级市常务副市长,如果女儿能嫁给位高权重的组织部部长公子为妻,那自己也必然会官运亨通,更是满心欢喜,应允不迭。三个官场老狐狸秘密里开开心心商量计谋好了后,于是便由贺国华时不时的向贺春梅施加压力,想让她尽快答允这门亲事,反正是无论如何,今年她一定都要和李鹏昆完婚。
贺春梅这次抛下生意,孤身一人回来,也是因为父亲贺国华这一段时间逼得紧,心里烦闷,故而逃避回来独居散心的。
方强哪里知道贺春梅心事,走了几十步,仍是嘻笑着说:“梅子,你那么漂亮,家世又那么好,难道从高中到大学,一直就没遇到个让你动心的?”
贺春梅叹了口气,幽幽的说:“十多年前喜欢上了一个,而且还向他表白过,只是那家伙太没良心,无缘无故的突然消失了十一年,从那时起,我心里是再,再也没装过别的人了!”说完,眼晴不由自主的望向村子南面的那条河堤。当年情景,顿时又恍如眼前。
方强听了这话,想起当年自己和她骑着自行车到河边防洪堤上时,她对自己的一番表白,只是那时,他已答应和柳如烟好,当时自己可没答应她,想不到她一颗芳心,竟然仍萦系于他身上。一想起柳如烟,当年那个容貌清秀,聪明漂亮的小女孩又浮现在他眼前,他觉得自己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了,那种急迫想见的念头,甚至比想见他亲生母亲曾素娟的念头还要强烈!
习惯性的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鼻子,方强嘿嘿傻笑着说:“好梅子,我当年突然失踪,不也是迫不得已吗,你就不要怪我了好吗?”
“哼,要不是知道你被逼无奈,你看这次重逢,我会像这次这么好的理你?”贺春梅气哼哼的说道。
此时二人已走到了那处长山坡那里,山坡的地里被村民们栽满了蕃薯和玉米等其他的一些农作物。不过此时还只是下午四点多,天气还比较炎热,倒也没遇到来这里干活的村民们。四周一遍静寂。
方强此时想见到柳如烟的念头愈来愈强烈,加之想起自己身份特殊,虽然自己已经向那死鬼老头子师傅请了二个月的长假,但不知哪天有重要任务,一个电话将自己召走,那又不知何时可回家乡来了,自己必须尽快将所有的事情办好了。于是他便对贺春梅说道:“梅子,我,我们明天尽快回城吧,我,我想我母亲了,想尽快见到她。”他不敢说想见柳如烟,只得将母亲拿出来当挡箭牌。
其实对于母亲,尽管已经上十年未见,但想起她和贺国华的私情,他想见她的念头竟然并不是那么强烈。不过,自己这次回来了,那也是肯定要与她去相见的。
贺春梅心里很不想回城里去,因为回去就必须要面对父亲贺国华逼婚的压力,必须要面对省城公子李鹏昆赶来市里来对她的各种纠缠。可是她想起方强想去见他母亲,母子之间血肉相联,他们分散那么多年,现在他急于回城相见,那也是情有可原,无可厚非。于是便欣然应允道:“好,强子,今晚我们还在村里住一晚,明天我们便去城里见你妈妈。”
方强由衷的回头向贺春梅咧嘴一笑,说:“梅子,你对我真好,你的恩情,我真的不知是何以为报?”
贺春梅脸红红的似笑非笑的说:“别的不需要,只要你以身相报就可以了!”
方强忍不住哈哈笑了,“梅子你个死丫头,就知道拿我来开涮。你堂堂一个白天鹅,难道会看上我这癞蛤蟆?”嘴里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是知道,贺春梅是真心实意的对他好。
二人说说笑笑间已走到了坡尾,坡尾那块地不知是谁家的,竟载种了数十株大松树,从中间穿过那片松树林,便已到了那处陡坡下。方强从贺春梅手里接过镰刀,走在前面开路,路上遇到有挡道的荆棘,便用镰刀挥断,以免刺到身后的梅子。不一会,贺方二人终于来到了方建国坟墓前,方强取下锄头和祭品等什物,拿起锄头便开始铲除坟头及周边杂草,遇到有较大些的杂树杂木,便用镰刀砍断。
忙乎了大半个小时,方强终于将坟墓上及周边小范围杂草荆木清理干净。不过,他自己也累出了一身臭汗,中间贺春梅也想帮下忙,方强当然不愿意,只是叫她先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背阴处歇息。方强清理好坟墓后,想起父亲英年早逝,想起小时侯他对自己的疼爱和养育之恩,想起自己一别十多年,直到现在才回来祭拜他,禁不住心如刀割!泪如雨下!
他强忍悲痛,也顾不上歇息,小心翼翼的将祭品摆放好,又拿起那大公鸡,用力捏了捏鸡冠,在坟头洒了一些鸡血。然后起身在坟头跪下,恭恭敬敬的拜了四拜,然后嘴里喃喃念着什么,蹲在坟前烧起纸钱来。
贺春梅见了,也起身走了过来,也在坟前跪下拜了四拜,嘴里说着方叔叔,今天我和强子一起来祭拜里你,望你在天之灵,保佑我们一生平安,幸福快乐。
二人烧完纸钱,方强见天色不早,便默默的起身将三牲祭品倒在坟头,将菜碗杯盏收拾好放进竹篮里,把那只放了点血的公鸡也抓起放到篮里,因为带来的一点鱼肉豆腐不要了,但那大公鸡还是可带回去杀了炒着吃的。他象来时那样仍然用锄头一头挑了,手拿镰刀,和贺春梅默默下山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