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参加黄巾,就是为了推翻朝廷吗?”
噗!
臧霸那口酒喷了出来,因为这个说法实在太劲爆了。
臧霸尴尬的用袖子擦擦嘴,随即拱手道:“罪将不敢!罪将只是为了讨生活,根本没想过那些事!”
“哦,这样啊!”
夏侯懋点点头,随即做沉思状,而臧霸心中已经变得惴惴不安。
说实话,他臧霸真的没想过那些事,他只想当好一个将军。
否则凭他臧霸的军事才能,要争夺一方渠帅根本不是问题。
说到底,他的内心深处还想着衣锦还乡。
“你能领兵多少?”
夏侯懋又开口了,看上去好像是打算委以重任。
臧霸眼珠子一转,随即拱手答道:“禀大人,罪将可领兵两万。”
他本来想说五万,可想想还是不敢狮子大开口,因为太容易引起怀疑了。
“也行!不过你得拿个投名状,就比如太康县!
拿下了,从今而后你便不再是奴寇,而是朝廷的领兵将军臧宣高!
到时候有朝廷公文送去你们华县,你父亲那点事也能一笔勾销了!”
哒!
臧霸闻言惊呆了,手中酒碗直接掉在岸桌上。
他缓缓起身,随即来到夏侯懋正前方跪了下来。
“原来,大人早已查清罪将的出身来历!
罪将......罪将......”
臧霸哭了,他与典韦的情况类似,因为父亲坐罪,他救出了老父,为了逃避官府抓捕,所以才去泰山落草为寇。
之后被裹挟成黄巾,后来投靠陶谦,再后来走投无路又去豫州落草,怎料不久豫州又被黄巾占领。
反反复复几经周折,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会死在某场战役。
他不想死后还要连累族人,所以改了名字。
可不成想,无心插柳柳成荫,今天遇到了夏侯懋。
后者笑了笑,随即起身将臧霸扶了起来。
夏侯懋用上了一点暗劲,臧霸顿时感觉自己才是孩童,因为他在一瞬间离地二尺高。
两人重新落座,夏侯懋才说道:“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一早就看出你是诈降!
之所以与你闲聊,还是因为军中缺乏将领!
这种事以你的阅历,想必一眼就看出来了!
如何,现在是你人生中的一个分叉口,作何选择全看你自己!”
“罪将愿誓死追随大人!”
“不不不,你弄错了一件事,不是追随我夏侯懋,而是朝廷!
至于今后的拜相封侯之路,得看你自己的军功!
以你的领兵才能,我觉得封侯并不是太难的事。
只是,我听说你这人有个毛病,嘴巴太欠!
今后在京城一带混迹,可千万管住你自己的嘴,否则什么时候得罪人都不知道!”
呵呵呵......
臧霸笑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嘴欠,可就是改不了。
两人又在营帐聊了一小时,随即夏侯懋招来了乐进,让他分兵两万给臧霸。
乐进一听,那张脸顿时就垮了下去。
臧霸不是个贪便宜的小人,随即道:“算我借你的,完事还你双倍!”
乐进一听就笑了,他甚至说可以借五万。
这下臧霸就来气了,因为乐进真的有点贪得无厌。
臧霸一激动,给乐进骂了个狗血喷头,于是两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夏侯懋一阵头大,只能找别的将领调兵。
臧霸领兵两万走了,而乐进也被军中将士在背后喊“乐抠门”。
乐进气得要死,他只能以练兵为由,拿手下兵卒撒气。
他这边一操练,秦家兄弟坐不住了,所以亲自带兵操练,随即整个军营都活跃了起来。
在夏侯懋这里当兵有个好处,永远不愁吃喝,而且顿顿管饱。
所以新加入的二十万黄巾降兵,个个都显得很有精神。
要知道,黄巾军打仗基本都是饥一顿饱一顿,连卢植那种算死军粮的军队待遇都比不上。
头一天就这么过了,而夏侯懋还在等待臧霸的战报。
第一批海东青回来报告,太康县非常安静,完全没有战争迹象。
夏侯懋不着急,毕竟臧霸念及旧主收留之情,先礼后兵很正常。
他现在考虑的是,卢植已经从荒山野路逼近通许县。
究竟是任由这个傻货送死,还是出手救他?
出手相救肯定会暴露自己的炼炁士身份,真的要为了这种人承受一波因果吗?
可如果不救,当真是有点于心不忍。
天色擦黑时,扶沟县那个任人欺凌的县令周桐又来了。
他这回带来了一名年轻人,说是来自太康县。
夏侯懋问道:“周大人,你那边还有多少百姓?”
这个性格柔弱的周县令,一听夏侯懋这话立马就哭丧着脸跪了下来。
“下官知罪!”
“起来说话!”
周桐缓缓爬起来后依旧在抹眼泪,看上去就像个犯错的孩子。
说实话,夏侯懋当真觉得这人不适合为官,最起码不适合当县令,顶多也就是个县丞。
“你们县还有别的官员吗?”
周桐摇摇头,“都走了,其他人都不愿来此地为官!”
夏侯懋没再问他问题,再问下去,他又得抹眼泪。
“这位是?”
“在下袁涣,字曜卿,太康县人,此次前来是请求司空大人发兵太康县!”
夏侯懋皱眉想了想,随即问道:“你与汝南袁氏是亲戚吗?”
袁涣摇摇头,“据说祖上是一家,可那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了!
这些年两家早已断了来往,我父当初在京城为官时,还受到袁隗等人的打压与排挤!
若不是袁绍与袁术两兄弟说情,恐怕我父难以活着回乡!”
夏侯懋闻言点点头,心说这才说的通,因为洛阳豪族的贪腐名单,一次都没出现太康袁氏。
“你们县民风如何,百姓有多少?”
夏侯懋这么问,是想知道太康县究竟有多少贪官,又有多少乡绅恶霸。
“回大人,太康县百姓约有八十万,民风还算纯朴,基本能做到路不拾遗!”
夏侯懋闻言愣了愣,心说你特么净扯犊子。
八十万百姓有可能,可是路不拾遗真的太扯了。
即便是京城,百姓都做不到路不拾遗,不动手抢都是文明人。
“看来太康县是个大县城,当地官员真是治下有方啊!”
夏侯懋的这句话,乍一听好像在拉家常,可是听在袁涣耳中,却令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貌似黄巾军进城后,那个龚都也说过类似的话。
念及此处,袁涣后悔不迭,所以他就想离开夏侯懋大营。
然而他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外面有许多熟面孔。
黄巾贼!
袁涣吓得亡魂皆冒,因为他还不知道龚都二十五万大军已经败降。
“你……你们……”
袁涣瞠目结舌,而且说话已经结结巴巴。
夏侯懋早已看出他误会了,可却没有解释,他心说这人怎么跟周桐一个德行?
好片刻后,袁涣道:“在下家中有事,告辞!”
“你等会儿!本官话还没问完呢,你急什么?”
袁涣闻言面色骤变,随即缓缓后退。
“你们县……”
啊……啊……
夏侯懋的话还没问完,袁涣已经吓得尖叫起来,随后慌慌张张的往外跑。
周桐看得一阵莫名其妙,他心说周家长子怎么这德行?
唉!
夏侯懋叹息一声后问道:“周大人,你也觉得本官很吓人吗?”
周桐闻言摇摇头,而且露出会心的微笑。
夏侯懋道:“我也觉得我不吓人!”
闲聊片刻之后,夏侯懋才得知周桐这一年来,一直没有勘探矿脉。
好吧,看来古人有古人的想法,或许加快历史进程也不是什么好事。
上回周桐送了他一百多斤腊肉,这次夏侯懋送他三千石粮食。
周桐激动得泪流满面,因为通许县那一千多口人确实断粮了。
送走周桐之后,夏侯懋做出了决定,不去营救卢植。
百姓可以救,贪官污吏可以敲打留用,可是这种一意孤行的领兵者决不能纵容。
这次损失两万兵卒,今后还不知会害死多少人。
做出决定之后,他直接在营帐睡大觉。
来到扶沟县第四日的夜间,太康县方向终于有消息传回。
臧霸不知什么原因,计划被泄露,他的亲兵被杀干净,而他本人则是被吊在太康县校场。
夏侯懋苦笑,心说这特么不会是苦肉计吧?
最麻烦的是,那几只海东青只能形容大致情况,却无法辨认谁是谁,更不知黄巾内部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太康只剩五万黄巾,现在变成了七万。
强攻也不是不行,但是损失真的很大,而且降兵容易临阵倒戈。
就在夏侯懋左右为难时,又有海东青回来报告,说是太康黄巾军在一名文人的带领下,朝邻水湾方向而来。
对方一共五万人,看上去行军速度很快。
文人?
夏侯懋找来几个黄巾降将一问,原来是那个狗头军师。
夏侯懋笑了,因为他儿子那晚在羊肠小道被杀,他不是来拼命就是来诈降。
而且夏侯懋断定,那五万人是龚都最后的王牌部队。
至于臧霸带回去的两万人,因为担心那批人会叛变,龚都暂时肯定不会用。
想明白之后,夏侯懋立即召集所有将领开会。
为了彰显朝廷大度,这次连黄巾降将也被允许参与。
“五万人,由龚都的军师领兵,预计黎民时分抵达。
按照此人的一贯作风,只要稍稍发觉不对劲,他肯定会诈降!
那么诈降者,有没有谁知晓如何应对啊?”
弃械不杀!弃械不杀!弃械不杀!
令夏侯懋倍感意外的是,一百多名将领齐声呼喊,声音那叫一个响亮。
意外的不只是夏侯懋,还有沮授四人,他们觉得这一点都不像刚刚归降的将领。
“好!那么咱们接下来,分两万人在这里埋伏,步弓手在这里埋伏!
还有这里……”
夏侯懋这次的布置看似很随意,可其实是想着,等那个狗头军师诈降之后,立即派骑兵突袭太康县。
秦家兄弟最近把骑兵弄得越来越规整,所以是时候让他们练手了。
众将领散去之后,乐进犹犹豫豫不肯走。
夏侯懋叹息一声才道:“乐将军啊,我知道你作战勇猛,排兵布阵也很有一手!
可是你想过没有,肉都被你一个人吃了,旁人连汤都喝不到一口。
长此以往,你真的会被其他将领排挤的!
我方占据优势还看不出问题,可是一旦我方处于劣势,你随时可能被其他将领抛弃!”
乐进闻言呆住了,他最近因为疯抢战功与俘虏,确实弄得秦家兄弟不高兴。
就拿那天晚上俘虏降兵来说,其他将领都参与了,可是许多校尉连一兵一卒都没分到,而他乐进一人就独占十二万降兵。
这事夏侯懋不说他,若是在其他军营,他这种行为肯定要被斥责的。
“末将知错了!那……我要不要把人分给他们一些?”
夏侯懋摇头道:“不用!今后我会立下军规,招满十二万人的将领,不可再补充兵员!
你现在就是一个标杆,是其他将领学习的榜样!
而且你今后啊,试着培养将领,不能一味的着眼于细枝末节!
就比如攻城拔寨来说,单靠勇猛作战是不行的。
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攻城!
第一是谋略,做到不战而驱人之兵,那才是上将军!
不过也不能小瞧邦交与攻城,就拿太康城来说,当真不可轻易破城吗?”
乐进一听,立即问道:“大人有破城之法?”
事实上,乐进最近也在琢磨这件事,可是却苦无头绪。
“也罢!今日说到这里,我便告诉你答案好了!
太康县若万众一心,攻打此城必然凶险!
可是,黄巾乃外来户,而且是强占城池!
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只占半个地利!”
“今年大旱,每条河都是水不及肩,所以不需要从桥上过去!
就算不是干旱,也能找懂水性的士兵渡河!
你想说,岸边有岗哨吗?
倘若我军派人正面佯攻,以黄巾那区区两万人的兵力,你猜他们还能不能分散兵力呢?”
“呵!呵呵呵……”
乐进笑了,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想去渡河攻城。
“你会水吗?”
“瞧您这话说的,我可是在黄河边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