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僧竺法兰要让夏侯懋接手白马寺了。
然而夏侯懋今天之所以高谈阔论,就是想告诉灵帝,他夏侯懋还有用,放在寺庙很不合适。
“懋儿,你应该见过竺法兰禅师吧?”
夏侯懋郁闷得半死,滔滔不绝的讲了这么多,灵帝还是提起了当和尚的事。
“见过,他那人要不是大限将至,估计野心相当大!”
他这么说,是想扯出老和尚杀人夺气运的事。
然而灵帝却没有顺着夏侯懋的话往下说。
“竺法兰大师活了二百多岁,与那位坐化的摄摩腾禅师一样,都是来自天竺。
他们曾为历代先帝消灾避劫,可谓立下过汗马功劳。
如今他即将坐化,朕不忍拒绝他的心愿。
所以……”
灵帝刘宏说到这里,也有点难以启齿。
唉!
夏侯懋叹了口气,好片刻后才道:“让臣出家当和尚可以,但是求陛下允许臣将来还俗。
您也知道,臣是个六根不净的人,根本不是那块料。
而那位竺法兰禅师之所以看中臣,就是觉得臣脑瓜子聪明,可以为白马寺挡下灾劫。”
灵帝一听就笑了,“当然可以还俗,而且你出家后,官职爵位一切不变,平时该干嘛还干嘛!”
夏侯懋闻言张大了嘴巴,心说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这跟上坟烧报纸有什么区别?
不过我喜欢。
“谢陛下隆恩!”
这事说开,夏侯懋的心情好了很多,随即讲述招募谋臣的事。
灵帝的情报人员,也报告了沮授等人住进司空府的事。
他只知道那些人有些头脑,却不知真正本领,所以让他们下午来谈一谈。
夏侯懋出宫后,又遇到了荀攸,原来这货一直在等他。
“司空大人有礼!”
“公达先生有礼!”
荀攸很客气,而且显得有些矫情,夏侯懋一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那个……以工代赈的事,是下官做的不对。
不过您放心,下官将来一定还您一个人情。”
原来,荀攸以为夏侯懋在生他气,毕竟这种事好说不好听。
“公达先生多虑了,我怎么会是那么小气的人呢?
都是为朝廷办事,只要百姓安居乐业就好。”
“呃……那……我家叔父的事?”
“好说,下午随我一起进宫面圣!”
荀攸高兴坏了,他是真没想到夏侯懋脾气这么好。
这要是换个人,至少也会冷嘲热讽一番。
基于这个原因,荀攸内心的愧疚感越发膨胀,弄得他脸红不已。
夏侯懋没有第一时间回司空府,而是去了西市豪宅。
再怎么说,罗潇现在也是他名义上的妾室,总是不见面有些不合适。
然而他来了之后才知道,罗潇前几天去白马寺问过情况,之后甚至打算去草原找夏侯懋。
后来因为夏侯懋的那封信,她这才重新回到洛阳。
可是,她刚回来没多久,城内各大商铺就出了问题。
主要是赌场,总是有人来捣乱,而且还抓不住对方出千的证据。
听家丁们说过之后,夏侯懋才知道罗潇的日子过得同样很辛苦。
也不知袁隗当初怎么弄的,隐藏赌场都有十几家,其中有一家豪华赌场,从来只接待洛阳豪族。
罗潇好不容易接手之后,许多豪族就开始眼红,闹得最凶的就是周景的人。
夏侯懋心说,原来你个老小子在这里耍阴招,看来你是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夏侯懋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西市某宅院。
这里外表看上去是个普通宅院,可是里面的装修,完全是古代大型赌场风格。
夏侯懋苦笑,因为他一贯不喜欢经营赌场。
这里并不喧闹,甚至显得很安静,给人的感觉更像高级酒吧。
夏侯懋很快找到罗潇的位置,她在与一名中年书生对赌,此刻已经输得满头大汗。
夏侯懋推门而入,立即引起中年书生的注意。
“郎君!嘤嘤嘤……”
罗潇这几天太委屈了,抱起夏侯懋就开始嚎啕大哭。
夏侯懋差点被她那巨胸闷死,因为罗潇一激动,给他死死按在胸口不松手。
“好了好了,处理完这里的事,咱们回家慢慢说。”
罗潇闻言,这才把夏侯懋抱到庄家椅子上。
虽然很尴尬,但是也只能接受。
中年书生倒是很随和,完全没有催促的意思。
夏侯懋扫了一眼赌桌,发现罗潇已经输掉了一半家产。
他刚想说话,可却惊讶的发现,中年书生竟然是熟人。
虽然面相有很大差距,但夏侯懋感肯定,这人绝对是墨家陈涵无疑。
这货也喜欢赌骰子,看上去自信满满。
夏侯懋笑道:“你们墨家人不是不喜欢赌吗?为何跑来京城插一脚?”
陈涵闻言大惊,因为他的身份是个秘密,毕竟相夫氏势弱,随时可能被邓陵氏灭掉。
夏侯懋也很尴尬,他没想到这个时候的相夫氏,连出来走动的勇气都没有。
“抱歉,忘了你们最近很低调!
放心,在洛阳遇到麻烦,只要不是捅破天的事,我可以庇护你一时。”
“你究竟是谁?”
陈涵猜测,夏侯懋应该是某个老怪物夺舍重生。
“夏侯懋,一个即将当和尚的男人!”
“啊?”
第一个惊讶的是罗潇,她不知道夏侯懋什么意思。
“一言难尽,咱们回家慢慢说。”
“那个……赌到哪了?”
“他押大,五万石粮食一局。”
夏侯懋笑道:“这么小?这得赌到什么时候去?
一把定输赢,输家一切财物归赢家所有!”
陈涵笑了笑,因为他没发现夏侯懋身上有丝毫炁的波动。
再说骰盅里的骰子,他确定自己动过手脚,而且他能感应到点数,所以不可能输。
“开吧!可不许拍骰盅哦!”
原来罗潇的招术已经被他识破,所以罗潇才会一输再输。
“放心,我家婆娘的招术虽然精妙,可我却没学会。”
夏侯懋说完随手一掀,陈涵瞬间瞪大了眼睛。
因为就在半息之前,他还悄悄开天眼看过骰盅,之前明明是三个六,等夏侯懋掀开就变成三个一。
陈涵确定没有人动手脚,所以他只能认输。
然而他这人对待问题有点钻牛角尖,所以说道:“再赌一次,在下想看看阁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赌资呢?你这回押什么?”
“我……”
陈涵郁闷了,因为他刚刚点头答应一把定输赢,现在桌面上的赌资全部归夏侯懋所有。
“好,有种,就赌你自己!”
陈涵郁闷的半死,因为他那个“我”字明明是表示尴尬。
哒!
夏侯懋也不摇投钟,仅仅是盖上盖子往下一堕。
“要不要加注,我这里什么都收!
你甚至可以把你家传承拿出来赌,我夏侯懋一点都不介意。”
罗潇捂嘴偷笑,因为炼炁士就算再拉垮,也不会把自家传承拿出来赌。
怎料陈涵道:“好,就用在下的赌术,来赌阁下的赌术!”
“你不押自己了?”
“当然不押!”
夏侯懋闻言笑了笑,心说陈涵的反应还算比较快。
“大!”
夏侯懋依旧慢悠悠的揭开骰盅,结果又是三个一。
陈涵傻眼,因为他依旧没发现夏侯懋是怎么做到的。
“咳嗯!”
陈涵很尴尬,因为如果把自己的绝招交给夏侯懋,那么他接下来就没法继续赌了。
不过,貌似他没有别的选择。
“其实这是在下自创的指法,如此行炁即可!”
陈涵大致讲了一遍理论,并没细说要注意哪些细节。
罗潇试了试,桌面上的骰子微微晃动了一下,可是根本无法翻过来,而且还弄出了声响。
夏侯懋见状,抬手试了试,三颗骰子立即翻转。
陈涵惊呆了,因为他还没说注意哪些细节。
夏侯懋再试一次,这次连声音都消失了。
再来一次,这回连那微弱的空气波动都没了。
最诡异的是,夏侯懋没用炁,这绝对违背了常理。
陈涵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因为夏侯懋给他的感觉实在太诡异了。
“要不,您再赌点别的术法或功法?”
陈涵闻言,缓缓回过神来,随即想了想。
还别说,墨家底蕴还是有的,所以陈涵点了点头。
夏侯懋撇嘴道:“先说什么样的术法,您要是随口说个扫地术法,我要来何用呢?”
“啊?不行吗?”
看着陈涵那疑惑的表情,夏侯懋真被逗乐了。
“行,扫地术就扫地术吧!”
大!
陈涵刚说完,夏侯懋就揭开了骰盅。
他又输了,所以只好当面讲述扫地术的用法。
这回罗潇一学就会,夏侯懋笑了笑,心说你这娘们恐怕也就是这个命了。
陈涵教完之后又道:“下一个,水龙术!”
夏侯懋问道:“不会是用来洗衣服的吧?”
“呃……呵呵呵……”
看他那骚包表情就知道,夏侯懋又猜对了。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陈涵把他会的所有小术法全部输光了,可依旧没发现夏侯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很不甘心,因为他已经陷入赌鬼思维死循环。
“好,这回就赌我自己!”
夏侯懋闻言有些无语,没想到年轻时的陈涵如此孟浪。
“你可想好了,一但立誓效忠于我,即便你家钜子来了也无用!”
“想好了,这次我一定能发现奥秘!”
原来陈涵不在乎输赢,他就想知道夏侯懋如何做到无声无息改变骰子。
五秒钟后。
“我墨家陈涵在此立誓,今生今世效忠主公夏侯懋,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夏侯懋也不知这么做对不对,总之人已经送上门,不要白不要。
然而令夏侯懋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货发完誓却不起来,并且向夏侯懋磕起了头。
“求主公救救我家钜子!”
“你什么意思?墨箫又怎么了?”
“受伤了,是被白马寺那个藩僧打的!”
夏侯懋一拍脑门,心说竺法兰那个老家伙,怎么当时离开草原还是好好的,回来就说自己即将坐化,原来是碰到墨箫了。
尽管竺法兰突破至山居境一层,可他没有接受到天道之光,再加上墨箫有法器在手,所以两人打了个两败俱伤。
“带我去看看!
对了,潇潇你想办法把所有赌场卖掉,否则会有损我的福运!”
“啊?哦!”
罗潇明显喜欢赌场,可是夏侯懋这么说,她也只能照做。
陈涵带着夏侯懋在洛阳城七拐八绕,半小时后来到了西市某偏僻宅院。
据陈涵说,他是为了大还丹,才被周景请来当枪手。
夏侯懋又一次见到了墨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重伤他不会死,但是会闭关二十年。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陈涵成了相夫氏常务长老。
夏侯懋给他吃了大还丹与疗伤丹,又给他扎了一套针灸,墨箫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
陈涵激动坏了,随即再次磕头道谢。
因为时间关系,夏侯懋没有与他多聊,毕竟答应送荀彧等人进宫面圣。
“你就是个没学识没名望的商贾之子,没人会待见你,滚回去经商吧!
呸!”
夏侯懋一回来,又看到郭图再骂郭嘉。
后者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甚至流下了两行清泪。
“公则先生,我早晨是否说过,奉孝是我夏侯懋的旧友?
你如此欺辱我的朋友,是想与我夏侯懋宣战吗?”
夏侯懋的怒吼,直接令郭图惶恐。
他本以为夏侯懋早晨只是为了化解矛盾,这才开口为郭嘉解围。
可没想到,他现在竟然为了郭嘉这个无名少年,丝毫不给他郭图颜面。
郭图愣在当场,随即低下了头,可他却对夏侯懋产生了极端怨恨。
“道歉!”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夏侯懋直接令郭图道歉。
在这群文人眼里,郭嘉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根本没法和郭图相提并论。
于是,一群文人心中产生了逆反情绪,他们觉得夏侯懋没有容人之量。
因此,许攸等人都想离开这里,他们不想夏侯懋下次也如此对待他们。
恰在此时,门外来了两道熟悉身影,正是荀攸与荀彧。
他们发现情况不对劲,于是就悄悄询问沮授怎么一回事。
后者只是比划了一下,荀彧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