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名狱卒实在没什么可干的,于是就进来帮夏侯懋洗澡搓背。
蔡邕与刘焉看呆了,这俩人心说这货肯定贪腐,否则哪来那么多钱?
一出手就是七金,就算洛阳城最大的富户,也没有这么花钱的。
如果夏侯懋知道他们的想法,一定骂他们,因为他的铜葫芦里没有铜钱,只有堆积成山的马蹄金。
一小时后,夏侯懋给自己弄干净了,随即开始熬药。
天气本来就热,牢房里也好不到哪去,所以他的炉子刚点起来,蔡邕与刘焉就受不了了。
可是,这俩货还没抗议,牢房深处却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好热啊!来人......来人呐,给本王送一桶井水来!”
夏侯懋一听,心说汉朝这个时候哪来的王爵?
狱卒没有耽搁,他们什么都不说,直接给里面那人送去一通凉水。
与此同时,刘焉与蔡邕也假装没听见,好似牢房深处那人不存在。
夏侯懋没有多嘴,因为涉及道皇室之事,多半与争夺皇位有关,过问就是死罪。
不过他也没有停止熬药,因为牢房里真的是无事可做。
然而那些狱卒却有些扛不住了,于是过来与夏侯懋商议,将药炉搬去牢房外面熬煮。
夏侯懋自然是求之不得,毕竟他自己也热得慌。
制作药丸并没有夏侯懋想象得那么复杂,主要就是熬制过程比较漫长。
第一天,夏侯懋制作了三十八枚大力丸。
因为没什么经验,所以药丸搓得十分不规则,而且颜色熬煮得也不是很好。
第二天与第三天,他又分别制作了一些解毒丸与大还丹,甚至连疗伤丹都做了一些。
第四天,他让狱卒找家养肥猪测试大力丸,结果狱卒说他家的狼猪把母猪玩出血了。
于是,当天晚上,他在牢房外面改良大力丸。
理论上,他减轻了二十倍药效,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午夜时分,夏侯懋回到牢房睡觉,蔡邕忽然说道:“不学无术的小子,现在不读书,整日捣鼓这些鸡鸣狗盗的玩意儿,即便你再有才华,他日也是没有任何成就的!”
唉!
夏侯懋看了他一眼,随即叹气摇头,他现在已经懒得骂蔡邕了。
即便他明白自己在摧毁大汉的根基,对这个时代也做不出什么贡献。
“哟呵,你还叹气了,是觉得老夫读书无用吗?”
“不是你读书无用,是你蔡伯喈本身无用!”
“不对,是你在祸国殃民!”
“你说什么?”
“算了,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好了,我可没空教育你!”
“教育?你教育老夫?哈哈哈......”
“小子,你若能指出老夫错在哪里,老夫便拜你为师!”
“别!你这号人只配死在牢房,拜我为师那是在害我!”
两人的争执,把旁边的刘焉吵醒了。
他挠挠头,睡眼惺忪的说道:“别吵了行不行啊,真是扰人清梦!”
“你闭嘴,你这个贪腐恶徒,吸兵血的国贼,有何资格睡觉!”
也不知蔡邕是不是吃错药了,今晚突然变得歇斯底里。
夏侯懋懒得理他,他直接倒头就睡。
“喂!小子,夏侯小子,你给老夫说清楚,为何老夫不配拜你为师?”
“混蛋,你给老夫起来!起来啊!”
“狱卒,狱卒小子,给老夫把他拖起来!”
今晚的蔡邕,就跟吃了大力丸一样,整个人亢奋得不行。
那几名狱卒也是一阵头大,随即走过来道:“蔡夫子,您就别闹腾了!
您自己欺君连累了许多学子,难道还要连累我等吗?”
“什么?什么欺君?你把话说清楚!”
“唉!”
那名狱卒叹气之后就想走,可是蔡邕却像发了疯一样嚎叫起来。
“回来,你给老夫回来!”
他的大吵大闹,终于将所有人的睡意弄没了,就连夏侯懋都坐了起来。
那名狱卒道:“您整日带着学子们以抨击朝政为名,其实干的都是造谣生事的勾当,所有事都被查出来了!”
“何事,你说的是何事?”
“还能有何事?你是不是让你的学生在街头巷尾诋毁灵帝?”
“诋毁?那怎么是诋毁呢?那不是事实吗?”
“事实?敢问蔡夫子,有哪件事是您亲眼所见?”
“哪件事?可是,大家都这么说啊,而且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啊!”
“别人传你就信?你不想想,皇帝陛下再怎么说也是侯爵出身,怎么可能做那些有违礼仪的事?
退一万步说,就算陛下要做,会让你们这些爱嚼舌根的文人抓住把柄吗?
真是的,听风就是雨!
犯了欺君之罪还不自知,都不知道您老这些年都读了些什么书!
陛下不杀你,完全是看在你上了年纪的份上,而且是个文人!
这要是换作其他君主,您老就算有是个脑袋也搬家了!”
“爱嚼舌根,有违礼法?我......我......”
“赶紧睡吧,真是的!”
狱卒说完走了,夏侯懋也躺了下来。
“原来,老夫一直是错的,一直都在无事生非!
哈哈哈......”
“老夫该死!”
砰!
蔡邕在一阵碎碎念之后,直接一头撞在石壁上。
这声音不小,就连牢房深处那位都被吵醒了。
几名狱卒赶紧回到牢房,而夏侯懋则是再一次坐起来。
他是真的相当郁闷,因为这几天熬药,真的是有点疲惫。
几次三番被吵醒,夏侯懋的脸色已经黑得跟锅底似的。
“死了,他......他撞墙自尽了!这可如何是好?”
领头狱卒很害怕,因为之前是他骂了蔡邕。
“司空大人救我,求您救救我啊,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骂死他的!”
“别吵了!这种事哪里是你一个狱卒能处理的,赶紧去报告崔烈!”
“哦哦哦......”
领头狱卒闻言,发疯似的冲了出去,而其他狱卒则是不知所措的站在牢房外面。
片刻之后,崔烈急匆匆的赶来,他的脸色同样好不到哪去。
因为蔡邕的名声很大,一旦他死在牢房,那群太学宫的学子肯定闹事。
然而崔烈看过蔡邕之后,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很显然,蔡邕已经没了呼吸,在这个时代相当于是死了。
崔烈仔细思索之后,对刘焉与夏侯懋拱手道:“二位大人,还请明日为此事做个见证,下官感激不尽!”
刘焉笑道:“好说,好说!也请崔大人他日为老夫说几句好话!”
崔烈点点头,随即看向夏侯懋。
后者皱眉道:“真的死了吗?你们会不会看错了啊?”
“这......”
崔烈心说,都没气了,这不是死了难道是灵魂出窍。
“让我看看,或许还有救!”
夏侯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发现蔡邕那半睁半闭的眼睛,瞳孔并没有完全扩散。
崔烈沉思数息,最后还是下令打开牢房。
他觉得夏侯懋不会逃跑,因为后者这几天一直是出入自由,要逃跑不用等到现在。
夏侯懋来到蔡邕的牢房,随即将其扶起,接着给他的后背拍了几下。
咳咳咳......
令众人感到惊奇的是,夏侯懋真的只是随手拍了几下,蔡邕就活了过来。
只不过,他并没有醒来,看上去还是随时可能断气。
“颅骨受损,顶多还有一刻钟可活!”
“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现在是午夜,城内各家药铺都关了门。
最要命的是,即便没有关门,最近的药铺距离廷尉府也有五里远。
狱卒班头忽然道:“司空大人,您不是说有一罐药是疗伤用的吗?”
听见这话,崔烈顿时眼前一亮。
可夏侯懋却道:“是啊!可我为何要给这个家伙吃呢?
他骂我骂得那么厉害,你们都亲耳听见了!
而且他曾辱骂皇上,救他岂不是等于害皇上?”
崔烈都快急哭了,“司空大人呐,蔡夫子虽然有错,可他毕竟本意不坏,而且他也只是被人蛊惑而已!”
“可我这药制作不易,花了不少钱呢!”
“我买!”崔烈几乎是脱口而出。
“爽快!一千金一枚大还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什么,你说那是什么?”
崔烈还没砍价,牢房里的刘焉突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崔烈和狱卒们吓得不轻,以为他要吃人,因为他的表情实在太夸张了。
“大还丹啊!我在来洛阳的路上,跟一个白胡子老头学的!
我本来要拜他为师,可白胡子老头说我戾气太重,不适合学医!”
“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
刘焉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弄得崔烈等人不明所以。
夏侯懋也不知他什么情况,所以就递过去一枚。
刘焉拿到药丸,使劲嗅了嗅,随即眉开眼笑的说道:“哈哈哈......还真是大还丹,这个味道老子一辈子都忘不了!
好东西,真的是好东西,哈哈哈......”
他说着说着,就坐了下去,完全没有归还丹药的意思。
“喂,你什么意思,快把丹药还回来!”
“别那么小气嘛,反正你炼制了一锅!”
夏侯懋气得不行,随即告诉崔烈,“你们看到啦,不是我不救人,是这个混蛋把药抢走了!”
崔烈也是急得不行,随即对狱卒道:“进去把药抢回来!”
“别过来,你们可别过来,否则老夫现在就吃了它!”
崔烈郁闷得半死,刘焉若真的吃了那枚丹药,他也不能把这货怎么样,毕竟灵帝还没下旨处死他。
“司空大人......您看?”
“我不看!这年头耍无赖倒成了大爷,我可不买账!”
“好!我再买一颗便是!可我此刻回去拿钱,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嗯......你崔大人的信誉还是很不错的,我信你!”
夏侯懋再次取出一枚大还丹,崔烈忙不迭的塞进蔡邕口中。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蔡邕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脸色也稍稍红润了一些。
崔烈与一众狱卒总算松了一口气,而夏侯懋却趴在刘焉的牢房前,并且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你想干嘛?你可别过来,我是皇族后裔,杀我可是要诛九族的!”
“是吗?谁看见啦?”
夏侯懋这话说出来,崔烈等人很自觉的把脸转过去。
他们知道夏侯懋不会动手,如果后者要动手的话,不可能等到现在。
“你你你......我我......崔烈,我要换牢房,我要换牢房呀啊!”
刘焉急眼了,因为夏侯懋正在试图从牢房木柱中间挤进去。
他的战斗力有多强,刘焉之前体验过一回,所以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崔烈没好气的说道:“你把丹药还他便是了,反正你又没有受伤!”
刘焉在情急之下,忙不迭的把那枚大还丹还给夏侯懋。
他确实吓得不轻,因为他白天刚听说夏侯懋杀了赵忠。
蔡邕也是听说这个消息,所以才想着与夏侯懋缓和关系。
夏侯懋要回大还丹,随即递给了崔烈。
“二千金,一金都不能少!”
“呃......能不能少一些,我家最近在修房舍......呵呵呵......”
“崔大人,你这就不上道了,答应的事是不能反悔的!
更何况,你拿了丹药不一定要留着自己吃啊!
你去城里打听打听,哪家有人快死了,以五千金之价卖出去,岂不是一次就能回本?”
崔烈闻言真想骂他,因为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可不等他开口,牢房里的刘焉忽然接口道:“得了吧,人家最贵的时候只卖二千八百金,五千金傻瓜才会买!”
崔烈听见这话,顿时眼前一亮,心说这可真是捡到宝了。
“那个......司空大人呐,要不您剩下的那些丹药,下官一起帮您卖了如何?”
夏侯懋想想也是,自己坐牢也出不去,于是就把那只装大还丹的瓷罐取了出来。
“等等,我自己得留几颗备用!”
“记住,无论你卖多少钱一颗,我那一千金一分都不能少!”
“不少,肯定不少!”
崔烈心说,你个小傻瓜,有这种好事,我怎么可能把事情做绝呢?
别说一千金了,就算分你两千金,我也会乐意兜售。
吩咐几名狱卒,时刻看护蔡邕后,崔烈直接离开了牢房。
翌日,夏侯懋如往常一般准备熬药,可是廷尉府忽然来了一人。
曹嵩,这位可真是老奸巨猾,因为他在夏侯懋头一天入狱就得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