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周大人破费,传出去岂不叫他人诟病?”
“诶?只是一顿家常便饭而已,更何况夏侯公子又能吃下多少饭食啊?
来来来,下官这就抱您下来。”
夏侯懋心说,连日风餐露宿,今晚就算是打牙祭了。
他刚被周桐抱下马车,王恨就黑着脸回来了。
“人头呢?”
夏侯懋一开口,王恨的脸就更黑了。
“他不讲武德,那么大个人还撒石灰粉,教他给跑了!”
王恨从来不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今日算是头一遭,所以他那一张马脸直接红到了耳朵根。
“跑了就跑了吧,先去吃饭再说!
哦对了,给王兄介绍一下,这位是扶沟县县令周桐周大人!
这位是御林军统领王恨王将军,他可是一名悍将哦!”
周桐是知道洛阳王氏威名的,所以赶紧拱手作揖。
然而王恨却是个闷葫芦脾气,他的回礼看上去显得很是随意。
夏侯懋低声道:“周大人别介意,王将军只是在懊悔没砍死匪首!”
呵呵呵……
周桐点头笑了笑,随即招呼身后的家丁来牵马。
两人很快进了周府,然而夏侯懋却被震撼到了。
周桐家还真不富裕,家里格局就跟夏侯氏老宅似的,一看就是清官。
他家里仆人也不多,全家一共也不过十三人。
等饭菜时,王恨自顾自的喝酒,夏侯懋则是不能喝,因为现在年纪太小了。
“周大人可有周围地图?”
“有,有有有!”
周桐忙不迭的从怀中取出地图,随即亲手在夏侯懋面前摊开。
夏侯懋仔细看了看,扶沟县距离洛阳还有几百里,倒是距离谯县比较近。
他心说时间还真是紧的很,接下来得抓紧赶路了。
仔细看看地图上的一些痕迹,他突然发现这个周县令还真是没少下功夫。
池塘、水渠、小河、田地等等,他都做了精致规划,但却无力实施。
这个扶沟县因为战乱,弄得民不聊生,所以很多百姓都逃走了。
“挖通这些沟渠,再加兴修水库,大概需要多少钱?”
“啊?”
周桐愣住了,他一时没明白夏侯懋的意思。
“算了,把地图送给我,一有机会我就上报给皇上!
也得让京城那帮尸位素餐的家伙知道知道,大汉还有你周大人这种,想办事却无能为力的良臣!”
噗通!
“夏侯公子,您还是放过下官吧,求您了!”
这回轮到夏侯懋不懂了,于是赶紧把他扶起来。
“别哭别哭,周大人究竟为何不愿将此事上达天听,你细细说来便是!”
周桐闻言,这才抹了一把眼泪,随即长叹一声。
“夏侯公子应该对京城那些世家大族的钩心斗角不甚了解。
像我们扶沟县这样的情况,整个大汉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很多县令上报了,可结果就是罢官坐罪,甚至是全家被斩首示众!”
夏侯懋震惊不已,董卓之乱前,大汉是个什么格局,他还真的不清楚。
他一直以为,就算那些公卿大臣再怎么尸位素餐,也是要些脸面的。
可是听周桐这么一说,貌似那些人已经烂到了骨子里,恨不得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甚至趴在国家机器上吸。
那些龌龊事是哪些人干的,周桐并没有说,夏侯懋也没有问。
接下来的聊天内容,基本都是围绕着如何让贫困县富裕来说。
周桐的观点,还是设法解决土地灌溉问题,可夏侯懋却认为得先发展工业。
比如县城外有一条小溪,水流速度足以带动大型水车。
动力有了,接下来就是选择工业项目。
造纸术很多人都知道,可是因为造价昂贵,又不容易保存,所以文人大多不用。
夏侯懋建议,周桐去发展造纸业。
然而周桐却苦笑不已,他觉得水车这玩意儿的动力有限。
百姓弄个小作坊还行,要发展县城着实有些不现实。
夏侯懋皱眉不语,随即重新看向那张发黑的羊皮地图。
忽然,夏侯懋想起晌午路过的一处灌木山。
通常情况下,长不出植物的山地,或是没有大树的地方,里面多半有矿产。
“这里……这一整片山区,周大人有没有去堪查过?”
“去过,啥也种不了,主要是没水!”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周大人是否深挖过?”
“深挖?地下一丈就是岩石层,这要如何挖?”
“试过秦人的办法没有?”
“啊?秦人?”周桐完全没明白夏侯懋的意思。
“就是先在岩石上烧火,等烧红了就泼水,之后岩石层就会变得松软!
如此再三,挖下去三至五丈,如果里面有矿藏,一定能看到!”
周桐感觉夏侯懋有些异想天开,不过他还是答应找个时间试试。
这顿饭吃的有些安静,因为王恨是个闷葫芦,周桐已经被夏侯懋的敏锐震慑到了,而夏侯懋则是想着如何在京城生存。
夜里好好洗了热水澡,周桐送了一些干净衣裳。
看他们家穷得叮当响,夏侯懋连多吃几口饭的欲望都没了。
次日清晨,两人再次启程,周桐已经给他们指明了最快捷线路。
也不知周桐从哪里弄来的腊肉,足足有上百斤,给夏侯懋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前方是许昌县,也就是后来的许都,但是周桐说那边也不安宁。
为了不与黄巾贼纠缠,夏侯懋与王恨一致认为不进城为妙。
然而事情总是事与愿违,两人在傍晚时分刚找到一处破庙,就看到里面有一伙黄巾贼。
好死不死,领头者又是那个矮矬子,以及干瘦黑脸汉子一行人。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双方直接打了起来。
夏侯懋依旧是解决小兵,王恨十分自觉的提剑去砍矮矬子。
那些黄巾贼一看夏侯懋射箭,立马四散奔逃。
矮矬子也是一样,因为他的伤根本没好,这次只挨了一下就吐血。
这帮人在拼命逃窜,夏侯懋与王恨追赶不及,最终还是被几名领头者逃掉了。
他们从昨日的一百二十人,锐减至十六人,这种战绩也算是挺惊人的。
“你的箭术跟谁学的?”
王恨又说话了,夏侯懋发现这货的自闭症已经被自己治好。
“没有特意跟人学!你要是跟我一样,射不中猎物就得饿肚子,保证你也射的准!
只不过,我的力量十分有限,速度快的猎物根本射不中!”
王恨点点头,因为夏侯懋的说法十分合理。
返回破庙之后,两人才看到火堆上在烤獐子。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大快朵颐。
令王恨吃惊的是,他只吃了一条腿,而夏侯懋吃下了所有獐子肉,甚至连骨头都嚼碎咽下去了。
“你不撑得慌?”
“去年谯县闹饥荒,让你看笑话了!”
“原来如此!”
夏侯懋心说,幸亏你是个莽夫,否则我还真不敢这么吃。
这座破庙比谯县附近那座还要破,夏侯懋躺在地上能看到繁星。
或许是赶路太累,今晚两人竟然同时睡了过去。
希律律……希律律……
夏侯懋是被马匹嘶鸣声惊醒的,同一时间王恨也醒了。
他第一时间冲了出去,随后外面便传来了打斗声。
夏侯懋能感应的到,又是那群黄巾贼。
片刻之后,王恨回来了,这回还是垂头丧气。
很显然,领头矮矬子又跑了。
“马死了!”
王恨说出了一个噩耗,这意味着接下来得靠两条腿赶路,所以很可能无法按时去到洛阳城。
许昌附近的地形,夏侯懋还是很清楚的,所以他说道:“距离这里最近的城池是许昌,下一座城池至少有三百里远!”
“去许昌?”
“对,现在就走!”
夏侯懋说着,已经背起了竹篓,并且朝王恨伸出双手。
“干嘛?”
“背我呀,难道你希望再遇见黄巾贼时,我因为脚上起水泡而逃不掉吗?”
王恨十分无奈,因为夏侯懋的理由相当牵强。
要知道,一个从小在丛林中长大的孩子,不可能走路还会脚上起泡。
他不善于争辩,也不愿争辩,所以他直接蹲了下来。
加上行礼,王恨负重约八十斤,主要是那些腊肉比较重。
破庙距离许昌城约三十里,夏侯懋不断指引王恨在山林中穿梭。
如果走大路的话,估计得多走七十里路程。
天色大亮时,夏侯懋指着前方的小山坡道:“那边是通往许昌的官道,再走五里差不多就到了!”
“啊呀!”
听夏侯懋这么一说,王恨突然把他放了下来,并且瘫坐在地上不断喘息。
夏侯懋笑了笑,心说这货体力真不错,换作普通人早把他甩下来了。
夏侯懋翻出水囊递过去,王恨也不客气,咕咚咕咚一顿猛灌,四斤清水直接被他一口气喝干了。
“再吃几口腊肉,否则待会儿要是遇见贼人,你可没力气战斗!”
王恨原本确实想拒绝,因为一大早他确实没食欲。
可是听了夏侯懋的话,他果断接过腊肉吃起来。
夏侯懋也吃了一些,也幸亏昨天中午露营时就把所有腊肉烤熟了,否则现在挺麻烦。
嘘!
夏侯懋突然打出禁声手势,王恨立即止住咀嚼动作。
他也听到了,貌似是有人在打斗,而且越来越近。
王恨把剩下的一大块腊肉塞进嘴里,随即提剑爬上小山头。
夏侯懋跟过去扫了一眼,又是那几个黄巾贼,他们这次在官道上打劫行人。
两人根本不用对话,直接往官道那边冲。
王恨这人每次战斗,就跟发狂的野兽一样,什么都顾不得。
夏侯懋没办法,只能把所有行礼挂自己身上。
如果是普通孩子,估计站起来都困难,可是他却能在荆棘丛中狂奔。
“别过来……你别过来!”
之前都说了,王恨是个闷葫芦,他不可能因为对方手中有人质而收手。
荆棘丛中的夏侯懋实在看不下去了,因为矮矬子挟持的是一个老书生。
嗉!嗉!
这个角度,夏侯懋只能向天空射两箭。
射完之后,他才冲到官道上来,随即大声喊道:“那个谁,矮矬子,你放开那位老人家,本公子放你走!”
“那……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是的是的,四匹马都死光了,肯定难追呀!”
“小崽子,你给老子好好说话,是不是想耍花招?”
王恨看不下去了,于是回头道:“他是黄巾贼,我们不该放过他!”
“我没想放过他啊!”
“那你这是?”
“我这不是在逗他玩嘛!”
听见夏侯懋这话,就连那位人质都懵了。
那位黑瘦汉子觉得不对劲,于是往四周看了看,最后又往天空看了一眼。
夏侯懋心说,你特么是老子的克星吗?
“师傅,天上有箭!”
矮矬子一听,已经顾不得抬头,立即往后撤退。
噗!
两支箭矢,只有一支射中,而且紧紧是擦伤。
见矮矬子又要上前挟持人质,夏侯懋拉弓便射。
嗖!嗖!
矮矬子与黑瘦汉子吓得不轻,随即飞速开溜。
而王恨这次却没有追过去,因为他已经被夏侯懋的箭术震撼到了。
刚刚那种从天而降的箭术,他只听过传说,连他们家的老族长都没亲眼见过。
“老人家,你没事吧!”
此刻的夏侯懋,已经顾不得王恨那震惊的眼神。
他很想知道,在这许昌城附近出现的老书生,究竟是什么人。
要知道,这里现在属于颖川,而东汉末年有一半军师都是来自颖川郡。
“小老儿司马徽,字德操,谢小公子救命之恩!”
王恨不以为意,尽管他刚刚没有估计人质安全。
夏侯懋走过去,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司马徽,随即围着对方转起了圈。
他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在下谯县夏侯懋,见过水镜先生!”
“哈哈哈……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啊!”
令夏侯懋感到意外的是,司马徽竟然也说起了奇怪的话语。
“水镜先生,你……听说过在下?”
“你该知道,此事不可说,不可说!呵呵呵……”
“难道你也是……”
“非也,非也!小老儿只是会一些占卜之术而已!”
夏侯懋明白了,这个司马徽知道自己是穿越者,可他却不敢说出来,因为会沾染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