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六个月后的夏侯懋,被发现已经能走路,所以被接了回去。
原本生活清苦也没什么,夏侯惇忙里忙外也能生存。
可问题是,此时的夏侯充已经九岁,他怨恨老二夏侯懋害死了母亲。
最要命的是,夏侯惇让夏侯充来带孩子。
这货一天打夏侯懋十八回,夏侯懋每次只能以嚎叫来求救。
万幸,二娘也是来自丁氏,与他亲娘算是同族姐妹,所以每次都会过来看望。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年之久,夏侯懋两兄弟忽然被托付给夏侯廉。
原因是外界发生了大事,整个大汉都在闹黄巾贼。
大汉朝廷因为顾得了头顾不了尾,所以放权给地方官,让全国各地官员募兵抵抗黄巾。
曹操参与了,接着便是从老家这边拉拢人手。
夏侯惇与夏侯渊年少时练过武艺,所以是曹操的首选。
夏侯惇一走,夏侯廉根本管不住夏侯充,这货整天跟着曹昂混,因为有糖吃。
夏侯霸几兄弟也是一样,因为这个时代的物资当真是太匮乏了。
倒是夏侯懋,这下算是解脱了,因为没人再整天打他。
三岁大的孩子,能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不过是在三更半夜,趁众人熟睡时悄悄打坐而已。
到了白天,他就开始摸索复合弓的制作方法。
他以前只知道,有这种类型的弓,威力能够提升三倍以上,可却不知道具体制作方法。
夏侯懋整天忙着自己那点小九九,从来不会到处乱跑,所以二娘丁氏很安心。
这年冬季即将来临,家里的粮食再次告急,于是夏侯廉到处找活干。
什么泥瓦匠、婚丧嫁娶等等,只要能给点粮他都去。
二娘丁氏则是四处挖野菜,基本上是有什么吃什么,有时候还会跟野猪抢烂在地里的野果。
夏侯充不懂事,从来也不帮忙。
夏侯恩还小,根本不知道抢不到野果就意味着会饿肚子。
只有夏侯懋,整天跟在丁氏后面疯跑。
某日,夏侯懋的复合弓终于完成,所以出门就背着那玩意儿。
丁氏在挖野菜,因为野果已经烂透了,根本没法吃。
“懋儿,你觉得是荠菜好吃,还是芹菜好吃一些?”
类似的话,丁氏每天都会说,因为生活实在太苦闷了。
夏侯懋原本在跟一株大荠菜较劲,听见这个问题,他忽然直起腰看看天空。
“二婶,顶多再有五年,咱们的日子就会好起来!
到时候野菜专挑嫩的吃,美酒佳肴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呵呵呵......你这孩子,就会哄二婶开心!”
“二婶,咱们夏侯氏他日若是富裕了,你会让二叔纳妾吗?”
“纳妾?”
丁氏很认真的想了想,随后笑道:“一定要纳一个会干活的,最好是能扛起一百斤米面的那种,到时候我就不用干活了!
呵呵呵......”
夏侯懋也被逗笑了,在这个时代农村妇人的潜意识里,根本想不到今后的世界变化。
唏唏嗦嗦......
就在两人欢笑时,远处田埂附近,有三只兔子正在啃野菜。
丁氏两眼放光,因为一家人真的是很久没吃肉了。
嘘!
她刚要摸过去捉兔子,就听见夏侯懋做了一个噤声手势。
丁氏狐疑,可不等她发问,夏侯懋已经弯弓射箭。
咻!
他的力量不过五斤,箭矢射出去也不过十五斤之力,所以被射中的兔子没死。
兔子在奔跑,丁氏见状赶紧一个健步冲过去。
两人高兴坏了,因为箭矢插在兔子身上,后者根本跑不远。
这天晚上,一家人高兴坏了。
野菜兔肉汤的味道,使得一家人大快朵颐。
然而第二天,却有麻烦上门。
原因是夏侯廉把那张兔皮拿去皮草铺子售卖,却被另一名地痞刘三诬陷偷他的兔皮。
一张兔皮也就能卖三个铜板,本来也不值得别人诬陷。
可问题是,夏侯廉这人一向都是老好人性格,所以大街小巷的人都想找找乐子。
街面上的事,夏侯懋不清楚,因为今天他又跟着丁氏出门挖野菜。
下午回家时,两人又带了一只兔子回来。
原本高高兴兴的一天,被夏侯廉脸上的伤冲得干干净净。
丁氏知道他什么性格,所以只是黑着脸做饭,她根本不问什么缘由。
“阿父,你疼不疼,孩儿帮你揉揉!”
年幼的夏侯恩仅仅一句话,直接让夫妻二人流泪。
从前有夏侯惇与夏侯渊护着,从来没人敢欺负他。
可现在,竟然有地痞流氓殴打他,而且还抢走了三文钱。
家里笼罩着一层阴霾,夏侯懋一句话也不说,因为说什么都没用。
深夜,一家人逐渐熟睡,夏侯懋悄悄出了门。
他的修为重新突破到了二级祭酒,所以某些低阶步伐他是可以施展的。
夏侯懋很轻易就找到了刘三家,这家人也不知怎么弄的,明明人数不少,可院子里却弄得像猪圈。
四处都是杂草和烂木材,就连屋内都飘散着一股霉臭味。
咻咻咻......
夏侯懋瞄准了刘三家的柴房,直接就是三支火箭射过去。
这个季节天干物燥,火势立马暴涨至几丈高。
夏侯懋还没回到家,那片区域就已经在敲锣打鼓喊着救火。
夏侯懋笑了笑,随即悄悄回去睡觉。
次日一早,他被一阵吵闹声惊醒,随即发现有衙役正在捉拿夏侯廉。
夏侯懋心说坏了,这个时代的人办案根本不讲证据。
他忙不迭的跑出去,只见一名肥头大耳的衙役,不由分说的喝道:“尔等若继续胡搅蛮缠,可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大胖子说着就要拔刀,看上去威风凛凛官威十足。
“住手!”
恰在此时,夏侯懋大喝一声,随即来到众人面前。
“哪来的小崽子,给老子滚一边去!”
“你好大的胆子,可知我父是谁?”
夏侯懋说话时气势十足,直接给一群衙役震慑住了。
“谁啊?难不成你夏侯家还能出个县令?”
“大人,我知道他,他就是夏侯惇家的二小子!”
一名年轻衙役嘀咕了一句,领头衙役明显有些犹豫。
夏侯懋趁热打铁道:“曹氏虽说在京城无法一手遮天,可是要拿捏一两个县令,恐怕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尔等今日欺辱我叔父,他日我父立下战功归来,各位猜猜我父会怎么做?”
胖衙役明显有些怕了,所以缓缓收起了钢刀。
“我们也只是询问昨夜纵火之事,并没有说要捉拿夏侯二爷!
这么着吧,您就说说您昨夜在哪就行!”
夏侯廉闻言,下意识就要解释,可夏侯懋却抢先开了口。
“这位大人,您怕是弄错了一件事!
我叔父是个文人,因不善于跟地痞流氓打交道,所以才被刘三欺辱!
昨日被抢去了三文钱,街面上人尽皆知。
如今您如此询问,明显是想偏袒刘三!
莫非,您与刘三家有亲戚关系?”
夏侯懋说话时,附近的街坊邻居都过来围观。
等夏侯懋说完,一名老汉道:“这不是刘大胖吗?
你家三弟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该有点数。
他在街面上公然夺人财物,此事若是被曹家知晓,你刘大胖这班头位置恐怕是保不住了!”
老汉也姓夏侯,他一说话,附近的夏侯氏族人都围了过来。
刘大胖见状,腿肚子都在颤抖,毕竟他不占理。
如果他被打死了,夏侯氏只要多派几个人作证,那么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只是他不太明白,从前一盘散沙的夏侯氏,怎么今天变得这么团结了?
“对不住......对不住,是在下弄错了!”
刘大胖说着就要带人离开,可却被夏侯懋喊住了。
“刘大人,且慢!您怕是忘了,你三弟公然抢夺我夏侯氏钱财,此罪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却不是可以蒙混过关的!
因为我夏侯氏眼里揉不得沙子,更不会让人殴打却不还手!”
现场众人惊呆了,因为这完全不像一个三岁孩童能说出来的话。
刘大胖虽然郁闷得半死,然而此刻只能憋着。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铜钱,就要往夏侯廉手里塞。
可夏侯廉却道:“他只抢了三文,不是我的我不要!”
好!好!
夏侯廉的话,直接让街坊邻居们叫好,所以刘大胖只能重新给三文。
刘大胖给完钱想了想又道:“我家老三确实有错,我回去一定揍他一顿,还请夏侯氏诸位放过他这一回!”
夏侯廉与那位夏侯氏老者还没说话,一名好事的小青年立即喊道:“什么时候打,我等要去看热闹!”
“对,看看热闹!”
人都是这样,生活过于枯燥,所以一群人立即起哄。
话说刘三这人也是个惹事精,所以这片区域的百姓都不喜欢他。
刘大胖没办法,只能领着乡亲们去揍刘三。
夏侯廉一家没去看热闹,因为待会儿还要去为生计奔波。
夏侯廉最近在曹氏老宅那边做帮工,这是曹操写信回来特意交代的事。
而丁氏则是很自觉的去挖野菜,这回连夏侯恩也跟着出门。
冬季的野外,野兽出没不太多,即便是兔子也不会一直在外觅食。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夏侯懋一直没有收获。
这天晚上,夏侯廉回家带了三支铁箭头回来,说是在路上捡的。
可是,那铁箭头一看就是新打造的,而且从来没用过。
夏侯懋很感动,心说还是自家人好。
晚饭时,夏侯廉道:“我入军籍了,今后怕是不能天天回家住。
小莲你以后尽量少出门,我会把军饷准时送回来。”
哒!
丁氏听见这话,瞬间把碗重重的放在桌上,把夏侯恩吓得一哆嗦。
夏侯廉解释道:“常年吃野菜,两个娃娃都长不高,将来受人欺辱。”
尽管他的理由很充分,但丁氏依旧黑着脸。
“就在校场那边住,有事你就央个人来喊我!”
饭桌上很安静,因为丁氏不愿让他去参军。
“外面到处在闹黄巾贼,一但来了咱们谯县,那……”
“与你有关系吗?”
丁氏打断了夏侯廉的话,后者顿时低头不语。
他知道妻子丁氏只是不想让他出事,所以才会满心的不情愿。
夏侯懋忽然道:“叔,可否在军中找个用笔的差事,不一定非得打打杀杀。
只要平平安安,哪怕做帮厨也行!”
原本还在生闷气的丁氏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夏侯廉闻言挠挠头,随即尴尬的说道:“我明日去试试,应该没人与我争此差事。”
一家人化阴霾为喜悦,这顿饭倒也吃得尽兴。
然而半月之后,丁氏又变得惶惶不安,因为隔壁县在闹黄巾,据说已经死了数千人。
谯县县令又在募兵,这回开出的军饷达到了一月八十钱,于是许多百姓进了军营。
三天后,许多人还弄不明白兵器的使用方法,黄巾军就已经兵临城下。
对方男女老幼都有,看上去黑压压一片,据说有三万之众,足足比谯县守军多了两万有余。
丁氏快急疯了,因为据说厨子和马夫也得上城墙。
等待是煎熬的,特别是战斗打响之后,丁氏整个人都变得坐立不安,而且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
此时此刻,夏侯懋算是知道,自己每次出征后,曹清河究竟是如何度过每一个日夜。
打仗的人感受不到,只有在家等候的人才能体会那份煎熬。
夏侯懋见丁氏的情绪即将崩溃,所以出言劝导:“婶,叔不会有事的,要相信他!”
“嗯!”
丁氏被这么一劝,眼眶里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城墙的战斗从晌午一直持续到下午,双方足足打了三个时辰。
黄巾军留下了三千多具尸体,之后向南边撤退。
丁氏听见外面闹哄哄的,于是把门开了一条缝查看情况。
原来,外面说话的人都跟她一样,是在家等待丈夫归来的妇人,而且有不少是夏侯氏之妇。
于是,丁氏让夏侯懋在家照顾哥哥夏侯恩,她自己则是跟着妇人们去城墙。
丁氏无比忐忑,因为一路走来,她已经看到不少熟人在哭丧。
她的身体在颤抖,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