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夏侯懋作为武将出身的王者,那必须以血腥屠刀逼他们就范。
晚饭前,两人聊的差不多了,便准备开席吃喝。
可却在此时,张温带着之前输了家产的豪绅们来了。
那些人已经无路可走,基本算是豪绅界的亡命徒。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整个孙府四处都亮起了灯笼。
依旧是张温领头,他这次信心满满,甚至想好赢了之后,要如何挖苦夏侯懋。
然而夏侯懋却道:“张温,你此次若是再输了,可真就是半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果真想好了?”
张温笑了笑,随即与周围的小伙伴交流了一下眼神。
他仿佛在说,看见了吧,他已经在虚张声势了。
“回海王,我张温无怨无悔!”
“我等亦无怨无悔!”
张温说完,那三百多名豪绅也齐声喊了一句。
夏侯懋皱眉道:“怎么,尔等还要参与?”
只见那位潘氏家主道:“海王殿下,我等只是随便把家里的宅院大致收拢一番,便得钱过三万万!
倘若加上张族长的四万万,刚好与下午赌注总额相等!
海王见谅,我等并没有存心与您为难的意思,只是想拿回家产而已!”
夏侯懋皱眉问道:“那如果再输了呢?潘族长你又打算如何?”
“呃......这......”
潘氏族长被问住了,因为他之前也是觉得不会再输,可后来还是输了。
他动摇了,所以就想撤回自己的赌注。
其他人也是一样,似乎都有撤退的打算,因为那是他们最后的棺材本。
他们的房产之所以如此值钱,完全是因为他们的祖宅是金丝楠木打造。
经过桐油一刷,看上去金碧辉煌,比孙氏府邸看上去都漂亮。
这样的豪宅,东吴豪绅家家户户都有几套,所以凑起来才有三亿钱。
这是他们的最后家底,所以他们心里也是真心不想动的。
然而现场却有一人不高兴了,那就是着了魔的张温。
“咳嗯!诸位,那些身外之物,本就与其它筹码无异!
想想看,难道你们甘心未来几十年,都过着清苦的日子吗?
再者,赌局都到了这一步,难道诸位会被吓退吗?”
他把“吓退”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意思是提醒众人,夏侯懋一天之内拉铜狮子二百步,之前甚至已经瘫坐在地上,接下来不可能再拉一百步。
于是,刚刚准备打退堂鼓的豪绅们,再次变得信心满满。
“我等无怨无悔!”
夏侯懋当真是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些人全部都是亡命赌徒。
“先说好,此次便是最后一局,无论输赢寡人都不再与诸位做此等无趣之事!”
“海王英明!”
这些人算是铁了心,要赢夏侯懋一回,所以齐声回了一句。
夏侯懋的脸上满是无奈之色,随即下场去拉铜狮子。
有人低声道:“他确实没力了,看她的脚步,明显很虚浮!”
有人接口道:“刚刚差点被他唬住了,早知道就多下一点了!”
“你们家还有钱吗?”
“钱是没了,但身上的一些首饰可以押啊!”
“你不早说,早知道我把这块祖传墨玉押上了!”
“是啊!某家若是把腰间这只闻香玉押上,怎么着也能赢个几百万钱!
哎,这次亏大了!”
就在几人嘀咕时,夏侯懋忽然放下铁链说道:“饿了,等寡人吃些肉食再拉!”
此言一出,张温刚想出言阻止夏侯懋,可却被那群豪绅抢了先。
“海王自便,我等愿意等!”
“海王多吃些,莫要饿坏了身子!”
......
张温不解,于是凑过去低声问道:“诸位,你们什么意思?
他若是缓过劲来,岂不是对我等大大不利?”
潘氏族长撇嘴道:“距离上一局都过去两个多时辰了,要恢复早恢复了,还能等到现在?
再说了,你知道在你卖号钟时,人家吃过多少食物?”
另一人接口道:“就是就是,我等只不过是想多加些筹码而已,张族长你有什么可紧张的?
你要是眼红,你也可以继续加,没钱就站在旁边看着!”
那人说完,直接摘下腰间那块温润古朴的墨玉,随即昂首阔步的向太监张德那边走去。
紧接着,拥有闻香玉的那位,以及身上还有稀奇古怪宝贝的豪绅们,全都朝张德那边涌去。
张温虽然很生气,但想想也是。
一个人的气力耗尽之后,别说几个时辰了,就算隔天也难以恢复过来。
念及此处,张温也在自己身上摸了摸,随即摸出一枚长命锁。
古代人对于这种饰品十分在意,而且做工也十分讲究,甚至有人专门炒作长命锁。
张温的这只长命锁,在行家眼里那是极品中的极品,而且年头一看就是非常久远。
太监总管张德仔细辨别之后,给出的估价是二百万钱。
张温道:“公公,咱们可是本家,二百万钱是不是太少了些?”
张德微微皱眉,不过还是耐着性子低声道:“张大人也说了,你我是本家,杂家是不可能诓您的!
此等顶尖品质的长命锁,杂家见过的最高成交价是二百八十万钱!
但您得认清一点,那是徐州的最高价!
在这建业城,能有个二百五十万钱都顶上天了!
而眼下,您这是在押注,故而价钱又得稍稍打折!
倘若杂家现在给您开出一个超高价,事后被追问缘由,张大人以为杂家会有什么下场?”
张温一想也是,赌场押注的玩意儿,通常都是打七折。
太监张德给价二百万,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
“多谢公公,有空去我张府坐坐,也好让在下尽一尽地主之谊!”
“好说,好说!”
两人的聊天还算愉快,而后面还有人不断送来贴身宝贝。
期间张德发了一次火,原因是有个豪绅实在没东西押了,竟然将自己收藏的一条肚兜送了过来。
那玩意儿虽然做工顶尖,面料也是顶尖,可问题是,那是东吴一名娼妓的原味内衣。
这种东西,不但夏侯懋不可能收,就算是建业城普通豪绅也不会沾染。
一来丢人,二来担心染病。
这事算是个小插曲,等众人都押注完毕,夏侯懋那边也吃得差不多了。
此时此刻,孙权算是知道,夏侯懋为什么那么大力气了。
因为午饭没怎么好好吃的关系,这顿饭夏侯懋吃了一整头羊,以及鸡鸭鱼肉共三十盘,最后还有一条大牛腿。
本来吃牛腿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夏侯懋连牛骨都嚼碎吞了下去。
那场面实在太骇人,孙权全程都在一边饮酒,一边悄悄观察夏侯懋的吃相。
没有一丝作假,那坚硬的牛大骨,在夏侯懋的口中与普通锅巴无异。
看着夏侯懋出门,孙权赶紧起身跟上去。
其实他也想知道,夏侯懋这次究竟是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输掉,还是继续赢得比试?
要知道,他确实已经拉过二百步铜狮子,气力看上去的确已经耗尽。
可孙权总感觉,夏侯懋还能再拉一百步,即便这种感觉毫无根据可言。
双方再次来到侧院校场,那群乡绅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希望能从夏侯懋的脚步上看出些端倪。
潘氏族长道:“好像没什么变化!”
一人回道:“那是肯定的,气力哪有那么容易补回来!”
还有人说道:“早知如此,某家就该只赌第三场!”
听见这话,就连张温都投去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那人立即低下头,因为他的话听上去的确很傻。
哗啦!
夏侯懋抓起黑铁链,随后对周围众人说道:“寡人要开始了!”
一步、二步、三步......
现场所有人,全都瞪大眼睛盯着数数,生怕夏侯懋会耍诈少走一步。
夏侯懋的脚步看上去越来越踉跄,看得众人心都揪起来了。
豪绅们都希望他倒下,可是夏侯懋每次踉跄几下,又重新稳住了脚步。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等等,第一百步太小,这个不算!”
张温像发了疯一样怒吼,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连带他的族人接下来都得去要饭。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
张温彻底傻眼了,因为夏侯懋顶着压力,涨红了俊俏的脸颊,又奋力迈出三步。
傻眼的不只是张温,还有三百多名不听劝的东吴豪绅。
这些人不但在吴越有大批良田,就算在闽越、豫章都有,甚至连交趾都霸占了大批良田。
以至于孙权曾经的税收,连供给军队都是勉勉强强。
也正是这个原因,事实上天下诸侯的生活,孙权才是最朴素的那个,就连刘备都比他强。
也正是这个原因,孙尚香出嫁时,连一套像样的嫁妆都没有。
“收钱!”
夏侯懋大喝一声,随即转身重新回到孙府客厅。
太监张德二话不说,直接带人将停在院子里的一百多辆马车往后院赶。
失去一切的豪绅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个个就像被抽离了魂魄一般。
“二舅哥,你觉得那帮家伙下一步会干嘛?”
孙权原本还处在震撼当中,此刻听到夏侯懋的问题,随即笑着说道:
“他们若是头脑清醒,就会立即向王上表忠心!
这样今后依旧可以风风光光的过日子,也不至于被仇家追杀!”
“可若是还想继续翻盘,甚至打算出浑招的话,那可真是自寻死路了!”
两人闲聊间,王德忽然进来,并且凑到夏侯懋耳边说了几句。
“此事好办,咱们借鸡下蛋总不能不报恩!
把那口箱子抬上来,让我家二舅哥先挑!”
“诺!”
孙权假装没明白什么情况,依旧摆出茫然的神色。
事实上,他早就猜出来了。
那群豪绅身上的挂件,每一件都来历不凡,甚至可以说价值连城。
太监张德的意思是,那一大批宝贝放在孙府,万一丢了一两件就麻烦了。
所以他建议,晚上回徐府那边时,是不是要把那口大箱子带上?
片刻之后,箱子抬上来了,打开之后果然看到数百件宝贝。
夏侯懋笑着对孙权示意,可后者却摆手道:“太贵重了,这不合适!”
“唉~!二舅哥,你就当为我讲解这些宝物的来历了,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这话孙权爱听,因为夏侯懋的学识的确不如他,而他也只有这一点,值得在夏侯懋面前炫耀。
孙权起身,他挑了几件显眼的挂件讲解来历。
比如闻香玉和墨玉,孙权把那两只挂件跨上了天。
张温的长命锁,很快引起孙权的注意。
“好东西啊!这做工,该是先秦之前的工艺大家手笔!
瞧这银蛇吐信,当真是惟妙惟肖!”
孙权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又看,似乎是有什么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又像是哪里有些不合理。
最后他感叹道:“或许是古籍记载有误,又或是工艺有所偏差!”
夏侯懋见他自言自语,于是便开口问道:“二舅哥,究竟哪里不对?”
孙权闻言,这才说明那只长命锁上的矛盾之处。
一般情况下,锁上刻画的银蛇,要么是欢乐活泼形象,要么是憨厚慵懒形象。
然而那只长命锁上的银蛇,给人的感觉像是有满心的怨念,甚至有对抗上天的想法。
总之一句话,那只银蛇不安于现状。
夏侯懋听完之后,也想看看那只长命锁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看来看去,却并没有新的发现,因为孙权观察得十分仔细。
放下长命锁,夏侯懋笑道:“二舅哥,你挑一些挂件留着把玩,余下的我送给徐家岳丈,还得留几件给阿香他们!
如此一来,我便不用费心准备土特产带回家了!”
呵呵呵......
孙权被逗笑了,他是真的没想到,夏侯懋连自家女人都忽悠。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在外面的花花世界游玩,竟然时刻想着家眷。
孙权没客气,他挑了几件看得上眼的挂件揣在袖子里,随即两人继续饮酒。
两人越来越发现,其实他们的共同话题有很多。
特别是在治理州县与治理军务上,其实孙权的那套理论,有时候也很实用。
这顿酒一喝就到了后半夜,本来孙权邀请他留宿,甚至给他安排了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