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似乎感觉到了附近有异气,目光突然往这边移来,吓得志鸣赶紧把头缩了回去。
“他怎么知道有人在这边?难不成他有透视眼?”志鸣不禁打了个激灵。
还好,司马懿没有什么过激举动,只是高声宣布:“凤仙升天,仙童指路!封天棺,入圣土!”
“糟了,还不能封棺!”志鸣急了,想冲出去又怕惊动众人,一时无措。
扛夫还没上来,更出奇的事发生了:一支队伍从石阶左侧的暗门走出,缓步走上台阶,服饰不一但凸显华丽,头绑清一色的金玉带,有嫔妃、宫女、侍从等,放眼望去不下百人,且看上去都是未成年人;奇怪的是,这些人脸上呈现出来的并非恐惧、彷徨,而是平静、安然,似乎都被洗脑了。
起初,志鸣并不知道这群人是干嘛的,后来听了司马懿念的祭文,才知道是殉葬队伍,怒道:“太可恶了!千百年的陋习,居然沿用到现在!”
眼看数百条鲜活的生命即将枉送,志鸣实在忍不住了,准备下去救人。
此时,天象突变,无数条云龙在天际交错缠绵。众人均被这奇观异景震撼了,连司马懿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志鸣忽然想起在邪马台皇城内的情景,如今的情形与当时十分相似。他不禁想到了一个人,或者说神。
数道闪电劈下,大地龟裂、祭台倒塌,地面产生了微震。继而,上天滴下了眼泪,大地湿润了。
“保护皇上,先避雷雨!”一名将领命人护送天子到安全地带。
任何想接近龙棺的人都被闪电击退了,似乎上天在刻意保护着这副完美之躯。闪电离子在龙棺四周形成了一个水火不侵的保护圈。
司马懿的计划被这天气打乱了,无奈之下,只好随众人一同避灾。
殉葬队伍也被这惊雷劈醒了,纷纷哭喊着四散退去,看来确实被精神控制了,否则不会心甘情愿来陪葬。
志鸣猜到是天御龙神在暗中相助,虽然不知他如何能打破天地法则。见周围已清场,他一跃而下,来到镶金嵌银的龙棺前。保护圈自动消失了。
志鸣伸出手来轻抚逝者冰凉的额头,说:“阿希娜,对不起,是我间接害死了你。为了赎罪,我愿把你的灵魂召回人间。请助我一臂之力,共同拯救这个没落之世吧!”
话音刚落,阿希娜的额头发出紫光,灵体产生了呼应。继而,志鸣双掌泛光,吸纳大法顺利开始了。
受上天眷顾,魂精灵被成功吸纳了。志鸣顿觉脱胎换骨,力量再跃一级。阿希娜的生命,以另一种形式在其体内得以延续。
“阿希娜,从今往后,你的灵魂将与我同在。相信这些人类能明白上天的暗示,赶紧停止这种愚昧的仪式。”志鸣用剑锋在龙棺前方的神台上刻下几字,最后深情看了一眼遗体,便趁着雷电交加之际,迅速离去。
雷雨戛然而止,拨云见日、雨水蒸发,就如从未发生过似的。众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可恶,怎么突然变天了?”司马懿也懂一些天文地理,却偏偏预测不到这股不测风云,想,“那小子好像也来了,他究竟想干嘛?难道他喜欢娘娘?连图鲁都杀不了他,看来的确不简单!…算了,赶紧把仪式搞完,该启程去邺城了,真正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他不觉瞄了一眼龙棺内的遗体,更觉诡异万分:遗体竟滴雨不沾!
此时,有人看见了神台上的刻字,惊呼起来。众人凑近一看,上书:“活人陪葬,必遭天谴!”
“这…这是上天在惩罚朕的愚昧无知啊!传朕旨意:即日起,取消活人殉葬制度!”献帝双膝下跪,叩拜九天。
“上天有眼,皇恩浩荡!”众人纷纷下跪,齐声道。
殉葬队伍把头都磕破了,既谢上天有好生之德,也谢天子的不杀之恩。
“大雨淋不到棺内之人,证明上天在保护她;算了,不违天意。不过那小子也真是胆大包天,竟冒充天神留字警示世人!既然如此,也罢!”司马懿知道是谁的杰作,但无凭无据,不便当场说破,为了不影响仪式进度,只好说,“仪式继续!风雷喜降、霈泽润世,此为吉祥天!除圣上及祭祀人员外,凡属鼠、牛、犬者,家中一月内有白事者,阴历七月十四及子、丑、戌时出生者,一律转身回避。封棺木,入圣土!”
仪式正常进行,但已经没有殉葬环节了。
“阿希娜,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躲在暗处观察的志鸣终于放心离去了,他原本担心司马懿不肯罢休,没想到对方还有点人性。
阿希娜的魂魄尚在人间,这是志鸣唯一觉得欣慰之事;况且打败天风也需要魂精灵的内部支持,似乎阿希娜出现在汉朝是有玄机的。
“直接去挑战天风,如何?只要打败他,这场战争就结束了。”志鸣忽然飘了,他认为凭自己目前的力量足以消灭天风。
“不行,现在杀了他,等于谋杀朝廷命官,说不定会害了皇叔。”他转而一想,放弃了,“加上雪蝉的事,不知他会不会因为愤怒而导致力量增强,还是忍一下吧。天子明日要移驾邺城,我先去看下那边在搞什么名堂。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再去落实一些事情。”
……
天葬仪式结束后,献帝在内侍的搀扶下回到寝宫,感觉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至今仍未完全清醒。他双腿发软,差点连路都走不稳了。潜伏在其体内的魔细胞终于清零了,他压根没想到,戴上魔蝎护腕,竟意外使自己恢复正常了。
阿希娜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初若不是她,他早已变成奥法王的魔法奴隶;也正因此,他不知不觉爱上了对方,执意要带她回朝。阿希娜为了顾全大局,便随他回朝当上了冰姬娘娘,一方面为了抑制其魔气过度膨胀,另一方面为了不让那些魔徒肆意作乱。她根本没料到,这是一条不归路;更可悲的是,她的加入,并没能从根本上改变历史的发展。
献帝今天终于做回了自己,他难以想象之前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头脑一片混乱,如同刚接受完一场暴风雨洗礼。他目前亟需解决的几大难题是:一,如何完成今天下午要举行的册封大典?以目前的胆识来讲,他不可能把天风捧上丞相之位,否则待曹操回朝后,又是一番血雨腥风;关键木已成舟,该如何收场?二,如何完成即将在邺城漳河边铜雀台举行的“天龙地凤”仪式?这是司马懿的主意,当时被邪恶缠身的他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如今想起,的确有些武断和愚不可及;现在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三,他不久前强制颁布了一道未走完正式流程的诏令:城内所有符合“财主、地主”标准的大户,无论是否本地户籍,无论朝中是否有后台,必须无条件上缴全部土地及财产,临时用以填补国库亏空的缺口;待战争结束后,再回归私有。但是,诏令并没有明确指出,“战争结束”是什么概念,按意思来推断,就是要等大汉实现全面统一,这些大户才能重新拥有自己的土地及财产所有权,换言之就是遥遥无期。
献帝之所以颁布这道诏令,是想借此机会赶走一批非本地户籍的地主和商人,并将土地等资产重新分配,让朝廷官员将土地以租代售给佃户,通过收取高额租金及税费实现永久性收益,确保朝廷经费的运转。可惜,新政尚未实施便已走漏风声,朝中有人告密,惹得大户人家怨声四起。恰好此时皇城接到西凉军即将杀到的消息,官府忙于备战而无暇监督新政的实施情况,让那些大户趁机喘了口气。不想坐以待毙的人开始抱团密谋如何保住财产;这也让灰面虎有机可乘,拉拢了几个大户,煽风点火策划起义。
倘若献帝不被黑化,上述法令是不可能颁布的。回归本尊后,献帝回想起以往的所作所为,后悔不迭。他不想当千古罪人,更不希望在民间落得一个昏君的名号;只是,当时难以控制自己的意识和行为,若非阿希娜在身边,估计还会产生更多难以想象的后果。
汤官送御膳过来了。献帝正欲除服用膳,一个声音忽现暗处:“陛下节哀。诸事缠身,龙体安好?”
献帝吓了一跳,环顾四周,寝宫内只有他孑然一身,汤官早已退下。
“陛下,我要现身了,请勿惊呼。”声音的源头处隐约出现了一抹淡影。
“你是何人?”献帝看见一个蒙面人现身墙角处,倒也不惊慌。最近发生了太多变故,他早已麻木。
“抱歉,在下暂时不便透露身份。今日冒犯龙威,只想冒昧请教一件事情:陛下是否已回复正常?”
“此为何意?”献帝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虽然明白其意。
“好吧,换一个问题。请问今天下午的拜授仪式还会如期举行吗?”
“什么拜授仪式?”献帝明知故问。
“陛下休要隐瞒,在下知道一切。天风,丞相。”蒙面人点了几个关键词。
“放肆!你到底是何人,竟敢藐视帝威?再不表明身份,朕可要喊侍卫了!”献帝龙威骤现,厉声道。
“不错,这才是天子应有的威仪。”蒙面人冷静回应道,“陛下稍安勿躁,我既然敢来,就有办法离开。我并非刺客,只想助陛下拨乱反正;顺便提醒一下,以往的决定并非陛下本意,如今要更改还来得及。”
“更改?你的意思是…让朕取消拜授仪式?”献帝知道瞒不过对方,干脆不拐弯抹角了。
“并非取消,而是延迟。”蒙面人也不想太为难对方。
“以何为由?”献帝反问道。
“冰姬娘娘刚薨未足一天,陛下尚未服阕,加上战事刚毕,同日举行拜授仪式,于情于理都不合吧?在下可能用词不太准确,但皇室的制度,陛下应该比谁都清楚吧?”蒙面人根本不懂皇室制度,只是“瞎子摸象”。
献帝被点醒了,说:“言之有理,朕竟然忘了这事!按制度的确应延迟一周以上。但…当事人估计已在来路上,仪式也在紧锣密鼓地布置中,不好办哪。”
“很简单,下一道急诏,就说战事突至,加上娘娘暴毙,暂停一切喜庆及授官仪式,遣黄门侍郎赍诏出殿,紧急叫停各方。至于天风,想必见到都城的惨景后,早已无心接受册封;若仍能欣然接受,说明他并非大汉忠臣,只是一个贼心不改的强盗头子而已。”蒙面人言语犀利,口不遮掩。
“听语气,你与天风有过节?”献帝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
“过节可不止一丢丢。恕在下直言,陛下是真心实意扶持天风上位吗?难道不是想拿他当盾牌,用以抵御曹公?”蒙面人发出灵魂拷问。
献帝被戳中要害,一时无言以答。许久,他才说:“虽然朕不清楚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但都说中了。按汝之言,朕应该马上下令叫停,方为上策?”
“不是叫停,是延迟。”蒙面人再次纠正,“此乃缓兵之计。放心,在下的立场与陛下一致,曹军和白虎队都是汉室之大敌。陛下,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保证曹军和白虎队将会自相残杀;最终获利的,将是陛下与汉室。”
献帝眼前一亮,随即又皱起眉头,说:“话虽如此,可谁能保证朕的安全呢?不管是曹军还是白虎队,想杀朕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此事稍后再说。陛下能否再告诉我一件事:明日去邺城所谓何事?是司马懿的主意吗?”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你是某个组织的情报人员吧?”
“陛下,我向您保证,时机一到,自然会公布身份。目前不便,望谅解。”
“你是如何潜入朕的寝宫的?皇宫戒备森严,难道是利用战争之隙?”献帝并没有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我与陛下一样,对战争深恶痛绝。”蒙面人不敢正面回答,生怕被顺藤摸瓜查到身份。
“你在皇城呆了多久?”献帝继续发问,他已经有怀疑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