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生的熟悉感让郁欢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有些怔住。
她明显看到对面的男人用一种歧义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讪笑了一声,“哈哈,这个搭讪的方式真的好老套哦。我们以前应该没见过的,不然我怎么会不记得呢,我的记性很好的。”
为了缓解尴尬,郁欢对他说了很多话。
但是那个男人,神色深谙,在她说出调节气氛的话之后,完全没有缓和脸上的表情。
于是,郁欢也收起了脸上的讪笑,“你先上吧,我等下一部电梯。”
再开口的时候,郁欢已经恢复常态,没有刻意拉近距离的亲昵。
此刻电梯外面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等待,她却让他先走。
“不敢和我上一部电梯?”楚非池一语拆穿了郁欢。
“有什么不敢的?”郁欢满不以为然地说道,“只是怕别人误会。”
误会?
郁欢住的那一层有同机组的员工,机长空姐,还有别的航空公司的。
虽然她和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但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和wesley以外的男性站在一起。
她和wesley处在一种说亲密却又不是很亲密,说只是同事,却有着超越普通同事的情感。
她觉得,感情就是要专一,就算她要和别人在一起,也是在和wesley分开以后。
而这两个字,戳中了楚非池的神经,那个男人。
飞机上郁欢一出驾驶舱,眼中只有那一个男人。
在餐厅,他们亲密得像男女朋友,那个男的离开之后甚至还亲吻了她的额头!
就算是礼节性的,他也难以容忍。
后来郁欢在路上遇到袭击,如果不是他先一步救了郁欢,就是那个男人安排的人救了他。
她是为了那个男人,所以要和他保持距离?
很久很久以前,郁欢也为了楚非池和其他男人保持遥远的距离,甚至为了他不再去看杜寒声一眼。
是否她曾经给他的特权,全部都给了别的男人。
“我因为你受伤,我一个人没办法给手臂贴药膏。”楚非池一本正经地说道。
郁欢看得很清楚,从回来的路上,他的手臂一直垂着像是使不上力气一样。
“我帮你叫酒店的员工帮忙。”郁欢眨了眨眼睛,特别认真地说道。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我也是别人啊!”
完全没有任何的逻辑错误。
“你不一样。”
你不一样。
简单的四个字,深深地落入郁欢的心坎当中。
记忆中听过不少这样的话,父母兄长对她说过,好闺蜜陈曼说过,wesley也说过。
但是这个男人说的时候,她的心尖都跟着才颤抖。
可她明明连这个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莫名的心悸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被他漆黑深邃的眸子盯着,他的目光比火还要炙热,比阳光还要耀眼。
“那我真的,帮不了你。”郁欢避开了他的眼神,眼神乱瞄。
“只有你能帮我。”他声音清冷,却带着三分的恳求。
而他的一句“只有你能帮我”,似乎还有话外之音。
只是现在的郁欢没能明白过来。
经过强烈的心理抗争,于是郁欢妥协了。
“去那儿——”郁欢指着酒店大堂的沙发,“我只能在那儿帮你贴药膏,不去别的地方。”
她说的别的地方,可能是她的房间,也可能是楚非池的房间。
反正,就是不能和他单独待在房间里面。
她脸上的“我不愿意和你产生任何让人误会的事情”的表情全数落入楚非池的眼中。
可他还能怎么办?
“好。”
于是酒店大厅里面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一个男人背对着大厅坐在沙发上,露着半个臂膀,灯光下男人精壮的身材半遮半露。
一个女人手拿着药膏,犹豫着应该怎么给他贴上去,好像是第一次看除了郁乾以外的男人的身子。
就连wesley的都没见过。
所以,郁欢理所应当的脸红了,无从下手。
“……贴在手臂后侧。”等了半分钟,都没有等到药膏贴在手臂上,楚非池低声说道。
回头的时候,不其然地撞见郁欢涨红了的脸。
害羞?
他的嘴角微扬,虽然他们以前做过最最亲密的事情,但此刻见她因为羞涩而涨红的脸,一直郁结的心情,似乎舒畅了一些。
虽然,是在一个人人路过都会转头看他们两个的大厅里面。
可他却觉得这一刻的时光多么的美好。
她还清醒着,还活着,能说话会走路,会喜怒哀乐。
他也想紧紧拥着她,告诉她,真好,你还在。
可他狠狠地抑制住心中那份冲动。
郁欢,我们会重新开始。
“你身上怎么那么多伤?”她为了缓解尴尬,开始了无边无际的谈话,不过他手臂上,腰腹那边,真的有好几道伤口,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枪伤的伤口。
“嗯,以前当兵留下不少伤。”
“手臂也是?”她看到他手臂内侧有长长的缝合的伤疤,而且不止一道。
“不是。”
“哦……”她没问下去,他们不是很熟,不能问太多私人问题,“那你以前是当什么兵的?我爸爸以前也是当兵的,他可帅了。”
看,不管失忆与否,在郁欢心中,最帅的男人永远是郁霁月。
“空军飞行员。”
“哇塞,你也是开飞机的!好巧!”她帮楚非池贴上了药膏,因为特别激动,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这不是遇到同行了吗!虽然他以前是空军,而她开民航飞机的。
楚非池眉头一蹙,很疼。
她连是他带她进入航空的世界,也忘记了。
“空军飞行员和民航机长不一样。”
“我当然知道不一样啊!好像,我以前也想当兵来着,可是我爸不愿意我吃苦,所以我就学了民航,就想当飞行员。”可她总觉得,当飞行员是有什么原因的,不单单是她想开飞机。
可到底是为什么,她想不起来了。
“你和我说说呗,空军的飞行员是怎么样的?你们是不是会开战斗机,那种,电视上特别帅气的。肯定还有秘密武器,我们平时在电视上看不到的那种!你有参加过那种实战演习吗?发射导弹的那种。我记得我以前看阅兵仪式的时候,表演队还会那种喷彩色尾气的……”
她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比起先前对这个男人的陌生与疏离,似乎在知道他是空军飞行员之后,都烟消云散了。
有共同语言!
而且,她对当过兵的,特别还是空军飞行员,有种说不出来的崇敬。
很久很久以前,当他还是现役空军飞行员的时候,有个女孩子,在他休假回家的时候,整天围在他身边。
问他同样的问题。
画面好像重叠了起来,郁欢还是以前的郁欢,楚非池还是以前的楚非池。
“这些都是机密,我没办法告诉你。”以前,他也这样告诉她。
于是,她所有的兴头都被浇灭,默默地憋着嘴。
她又撕开一张药膏,贴在他肩膀上。
“就不能偷偷告诉我吗?反正我又不会告诉别人的。”她不死心地问道。
“你相信我吗?”
男人忽然间问了一个问题,让郁欢措手不及。
“不是特别信。”郁欢如实回答,虽然刚才这个男人救了他,可他们到底是第一次见面,郁欢不会百分百的相信他。
“所以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相信你不会告诉别人我告诉你的事情?”
“……”好个心思缜密的男人,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不会透露半点他当兵的细节。
“不过,你若想听,我可以跟你说一整晚。”
郁欢睁大眼睛,他这话的意思,是相信她?
他为什么会相信一个才见第一次面的人?
“你为什么……”相信我?
“我现在就说过,你对我而言,不一样。”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入郁欢的耳中,那是一句比“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更加撩拨人心的话。
她的脸比先前更加红,从未见过如此会撩妹的男人。
“好……贴好了。”郁欢收回手,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子药膏的刺鼻气味,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招架不住了。
“嗯。”男人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好似刚才并未说过那样暧昧的话。
“那我先走了。”郁欢从沙发上站起来,打算离开。
“郁欢。”男人叫住起身背对着他的人,“我叫楚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