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欢盯着那辆罪魁祸首的车子,结果人家扬长而去,而她被电话那头的楚非池追着问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是不是想来医院看爷爷?”楚非池能够猜到的,郁欢现在要出来的理由只有她想来医院看楚洪山。
郁欢没回答,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
“现在,立刻马上,调转车头回去!”家里没有司机,那边也不好打车,也就是郁欢自己开车出来的!
她一个孕妇还敢自己开车,胆子真是不小!
郁欢启动车子也不是,调转这头也不是,就这么僵坐在驾驶座上。
杜寒声最后是同意见她一面,她知道这可能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不管怎么样,郁欢还是想和杜寒声见一面,有些话必须要当面和他说。
“二十分钟后我会给家里的座机打电话,你要是没接——”楚非池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是想不到教训郁欢的办法,拿她真是没辙。
“我去见乔虞,到了之后给你电话,你别担心不会出事的。”慌乱之中郁欢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郁欢。”楚非池声音颇有疲惫感,是想要让郁欢回去然而她不听话的无力感,“听我一次话,回去。”
任何郁欢不在他身边的时间,他都觉得她有危险。
太在乎一个人,就会有这种感觉。
总嫌世界太危险,世人太坏,会伤到他心中挚爱。
何况刚才的确有人这样威胁过他,他也不想让这些纷扰去打扰到郁欢,他想要把她控制在他的保护圈之内。
“可是他明天就回去了。”郁欢声音轻了下来,带着几分的失落。
“……”电话那头依然是沉默,“二十分钟给我一个电话,晚一分钟给我电话,以后你就别想单独出门。”
“好的,我这就定闹钟!”郁欢只沉浸在楚非池同意让她出去这件事,并未理解到他每隔二十分钟让她打通电话过去的深层含义。
郁欢挂了电话,也就真的定闹钟了,她是知道楚非池有着强烈的时间观念,别说是晚一分钟,就算是晚了半分钟,他都可能燥怒。
……
结束和郁欢的对话,楚非池站在走廊里面理清思绪,先前可以做到有条不紊,但所有的事情碰上郁欢之后,他就会瞻前顾后,考虑的因素太多反而制约了他的判断。
又让人加大了对蓝湾的保护,又把郁欢的行车位置导入手机里面,这样就能看到她究竟在什么地方,如果真的有危险,还能第一时间赶到。
真是……操碎了心。
回到手术室外面,卫荣和卫在川一同从手术室里面出来,神情并不是很轻松。
楚景行即刻走上前去询问,楚家的人也跟着站在楚景行身后,等待着卫荣的回应。
卫在川看到人群外的楚非池,悄无声息地从那边离开走到了楚非池这边。
“人抢救过来了,但是情况不容乐观,有中风的迹象,恐怕以后只能躺在床上。”
卫在川说的每一个字楚非池都听得懂,但组合成一句话落在楚洪山身上,他就不懂了。
深知生老病死,凡人没办法控制,但这些安慰的话用在别人身上随便怎样都说得出口。
可是降临到自己亲人身上,总是会千方百计的去抗拒。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他?”
“等他醒了就可以去见他,但还是让他多休息休息,老人不像年轻人恢复得快。”
楚非池眉头紧锁,点头。
随后看着楚洪山被推出手术室送到特护病房。
楚家的人从卫荣那边也知道经过这一次进出手术室,楚洪山的身体一落千丈,想要恢复往常的硬朗,根本是不可能的。
心情都很沉重。
楚洪山是两个小时之后醒过来的,只说要见楚非池。
守候在外面的楚家人,多少有些意外,可也是情理之中。
楚洪山从小把楚非池待在身边照顾,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就算先前把他气到进手术室的那个人是楚非池,醒来之后想要见到的人还是他。
楚非池在楚家人复杂的眼神中走进病房。
病房的灯光并不明亮,生命仪器的灯成为病房灯光的主要来源。
楚洪山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无声地昭告楚非池躺着的那个人现在有多虚弱,他就算再想和郁欢结婚,也要考虑到老人的身体。
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就是罪魁祸首。
“爷爷。”楚非池开口,声音都有些干涩。
楚洪山眼睛微微张着,嘴唇翕动,罩在口鼻的呼吸罩瞬间蒙上一层雾气。
楚非池走过去,半蹲在病床边,“您想说什么等您身体好了再说。”见他吃力的模样,楚非池的胸腔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重重地敲击着,痛。
楚洪山摇头,抬手,想要把呼吸罩给取掉,但因为无力,手刚刚抬到一半就倒了下去。
楚非池什么都没说,帮忙把楚洪山面上的呼吸罩拿掉。
大概,楚洪山没有让楚家的人一同进来,就是因为不想让他们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没了呼吸罩,楚洪山的**声也渐大,他望着楚非池,望着他一手教出来的孙儿,理应是他的骄傲的孙儿,现在却事事与他对着来。
“非池……我没有几天可以活了……”
“您别乱想,我还想让您抱重孙。”
老人听到“重孙”这两个字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憧憬,要是真的能四世同堂,多好。
可那抹憧憬很快褪去,只听到楚洪山用他虚弱的声音说道:“只要我一天没死……你和郁欢……就不能在一起。”
瞬间,楚非池浑身僵硬,看着陌生而又熟悉的楚洪山,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
半个小时后,楚非池从特护病房里面出来,浑身的冷意。
他们都想知道在那半个小时里面,楚洪山和楚非池说了什么,偏心的楚老爷子,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嘱咐?
顶着众人迫切的眼神,楚景行走上去,用他一贯的威严语气问道:“爸都和你说什么了?”
楚非池看着父亲,眼神冷淡而毫无波澜,“没说什么。”
“半个小时什么都没说?”这句话不是自己问的,而是帮楚家那么多人问的。
楚非池在病房里面半个小时,楚洪山会什么都不和他说?
楚洪山是一家之主,这次进出手术室,半条命都交代进去了,总归是有遗嘱什么的……
“是,我在里面坐了半个小时。”楚非池神色一凛,朝竖起耳朵的楚家人看去,那眼神像是要望进他们的灵魂深处一样,像是一眼就能够看穿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出来的时候爷爷说他想休息,没什么必要就别打扰他。”楚非池转头看着郑保东,“郑叔,爷爷让我叫你进去。”
说完该说完的,楚非池利落地抬步,往外面走去。
整个楚家的人都有些炸了,想要进病房去看楚洪山,想知道那半个小时里面楚洪山到底和楚非池说了什么,交代了什么。
郑保东挡在门口,斥退他们。
身后的喧闹楚非池全然不顾,他一路出了医院,上了车,也没对小陈说去哪儿。
他就坐在车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本来觉得沈山南和林清欢那一段往事已经够震撼的了,他刚刚才知道原来不止沈山南和郁霁月喜欢林清欢。
楚非池仍然记得那时在意大利,就算林清欢被病痛折磨,面容也依然干净透亮,最是一双眼眸,让人多看一眼便无法自拔。
郁欢的美貌多承于林清欢。
当年,林清欢就是倾国倾城,饶是当时的千金名媛沈水北也比不上的。
沈山南和郁霁月一一沦陷,当然,也包括楚景行。
父母相敬如宾多年,原以为他们的相处模式是那样,到现在才知道是父亲心中一直有一个放不下的人。
在第六支烟掐灭的时候,小陈终于开口问道:“非池哥,你去哪儿?”
楚非池拿出手机,先前二十分钟的时候郁欢来了电话,但他掐掉了。
他找到车子的行车记录,最后是停在kempinski酒店。
“去……”
话还未说完,电话就响了起来。
康为良打过来的,接起来那边就急吼吼地说道:“楚总,许小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