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出口,楚非池并不是那个意思,却被郁欢曲解。
“我没说是你说了什么让岑姗吞安眠药,我只想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眉头微蹙。
郁欢一把甩开楚非池的手,他不提昨天晚上的电话还好,被他这么一说,就想起岑姗昨天晚上的话。
——我交给你的,是清清白白的身子。
郁欢嘴角挂着讽笑,“想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你去问你的太太咯,问我做什么?”
“你知道我和岑姗结婚是另有原因,你别一口一个‘太太’挂在嘴上。”他英俊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想要和郁欢解释,却也觉得现在解释没有一点意义。
“结婚还需要别的原因?楚公子我真是不明白你的三观。婚姻也能是被你利用的筹码?”郁欢摇摇头,“不对,何止是婚姻能被你利用,你能利用的东西多了去了。”
比如,爱情。
在她毫不设防的情况下,从她家拿走了毁灭性的证据,这始终是郁欢心中无法逾越的障碍。
楚非池的神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无法在这个问题上面扭转郁欢的想法,不管过去多少年,郁霁月的事情仍然是她心中的刺。
所以他必须要把郁欢留在身边,就算没办法把她心里的那根刺拔掉,在漫长的岁月当中,他可以一点一点地把那根刺给磨掉,至少摸上去不会刺手。
但前提是,郁欢必须在他身边。
“郁欢,我以为你不会回来。”
楚非池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一双英眸如浩瀚星辰,深深地望着郁欢。
郁欢心中一顿,原来,他是这么以为的。
“如果知道事情的真相是这样,我也不会回来,至少在我心中,你还是那个英俊潇洒,无所不能的楚非池。”
“我不是一个完美无瑕的人,我会犯错会走弯路,也会失控。不是你心中那个无所不能的楚非池。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同样也是这样。所以郁欢,你爱的,究竟是谁?”
楚非池的问题直抵郁欢内心深处,她微微张嘴,诧异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也不会去想。
她爱楚非池就爱了,难道爱的还不是她心中的那个楚非池?为什么爱当中还要掺杂那么多其它的因素。
她小时候就觉得喜欢楚非池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所以她就喜欢了。
在她的世界当中,爱情就该是那个样子,没有任何的杂质。
“你别转移话题了。现在我爱不爱你有那么重要吗?你要是现在还不去医院看看你的好太太,说不定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她语气冷漠。
本来就是,岑姗的死活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就算她是因为和她通过电话之后吞了安眠药的,那又怎么了?
她昨天说了什么过激的话?
没有!
她不过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楚非池眉头紧锁,他当然不能期望郁欢能够对岑姗说出什么好话来,他也没有怀疑过郁欢什么。
如果郁欢真的要和岑姗争一个长短,岑姗不是她的对手。
单单一条,他心之所向,岑姗就输的一塌糊涂。
“你不是想知道昨天打电话我和她说了什么嘛?我告诉你啊,”她神态自若,不甚在意,“她说她很想念出差的你,问你什么时候回去,还说她深闺寂寞……”
“够了!”楚非池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她。
“哦,还没完啊。不是你想听我说了什么吗?我对她说你丈夫现在在浴室里面,洗完澡之后要做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应该明白,不如你想想怎么把你丈夫重新回到你的温柔乡里面!”
郁欢越说,楚非池的面色越发的沉,最后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面竟然全是凉意。
“我说,够了。”
郁欢耸耸肩,“恩,够了,反正也说完了。如果你的太太是因为我说这些话而吞药自杀的话,她的心可真脆弱,真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她看到他的身子僵直站着,面上的表情因为她说的话而越发的阴沉。
他到底是在生气她说的那番话,还是生气她那么对待他的太太呢?
“特别生气吗?”她脸上漾着浅笑,却比谁都要冷情,“生气就对了啊,我早就和你说过,你会后悔让我留下来的。看,这不是出人命了嘛!”
看,他也在动摇了,是不是觉得把她这个祸害留下来是一个错误呢?
肯定是了——
“没生气,就算岑姗死了,我也不会生气。”他伸手,把郁欢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去吃早饭,别饿着。和外公外婆说一声我走了。”
他沉声交代完,就真的拿着车钥匙往停车场走去。
郁欢站在山间小路上,竟然有半响回不过神来。
他楚非池,这算是什么态度?
这样了,他还要把她留在身边?
就像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还偏偏让她自己憋出了内伤。
听到的,只有楚非池开着车离开的声音。
……
楚非池赶到医院的时候,康为良告诉他岑姗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是现在依然住在重症监护室里面。
病房外面守着沈水北,在见到楚非池来之后,也多亏走廊上是没有人。
沈水北一个巴掌落在楚非池的脸上,清脆的把掌声响彻整个走廊,站在楚非池身后的康为良都感受到了来自夫人的威严和愤怒。
然而,楚非池连头都没有偏一下,结结实实地挨了沈水北这一巴掌。
“楚非池,既然你把岑姗娶进门,她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她要是在我们楚家有个三长两短,你拿什么和岑家交代?”沈水北妆容依然精致,可现在也没办法淡定自若地和儿子说他的事情。
活生生的一个人,佣人惊慌失措地跑出来,等到她进了房间,看到的就是岑姗惨白着一张脸,毫无生气地倒在床上。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岑姗死了。
虽不是自己的亲生闺女,可那也是一条人命!
“我跟你说,你要么现在就在岑姗和郁欢之间做个选择,你这样拖着两个人的幸福,你觉得这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是我平时教育你少了,让你由着你的性子来?可楚家到底是谁给你的榜样让你做一个脚踩两条船的男人?”
沈水北气得脸色苍白,教训楚非池用掉了大半的力气,差点没有站稳。
楚非池伸手想要去扶着沈水北,却被她厌恶的推开。
“别碰我,我没你这样三心二意的儿子!”
楚非池看着摇摇欲坠的沈水北,担心。
只能让康为良扶着她。
他没办法向楚家的人透露他和岑姗的关系,所以就算沈水北要再扇他一记耳光,他也只能配合地把脸伸出来给她打。
“妈,您累了,我让阿良送您回去。”他语调四平八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若非康为良扶着,沈水北当真是要气得晕倒了,“你——你——”她指着他。
“到底是谁教你的薄情寡义?”
楚非池想了想,似乎是在很认真地思考沈水北的问题。
而后,他开了口,“我从小在楚家长大,接受的是来自楚家的教育。”
沈水北睁大了眼睛,是从脚底板开始发凉的,她借着康为良的力道站直,声音颤抖:“你还在怪我们。”
肯定句。
“你们是我的亲人,我不能怪你们。”语气中没有半点的责怪。
但那句话中,是不能,而不是不会。
如果他们不是他的亲人,那么他就会怪他们,甚至是恨。
“非池……”
“妈,您不必说了。”楚非池打断了沈水北,“阿良,送我妈回去。”
沈水北欲言又止,所有的话在楚非池那一张冰凉的面容前生生地咽了回去。
在沈水北转身之前,楚非池便率先转身,沉默地从窗户里面看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面的岑姗,整个人笼罩在阴郁的气息之中。
脑海中是五年前的那个画面。
他跪在楚洪山面前,让他再多给他几天的时间,他会劝郁霁月收手。
于是,他去劝郁霁月。
然后,那份财务报告转身就到了检察院。
后来,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