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乾,我要见她。”特护病房外,楚非池站在郁乾面前。
特护病房这一层本就安静,加上深夜,更是安静地只有楚非池的声音。
他嘴角还有伤,是之前郁乾留在他脸上的。郁乾下手很重,完全没有手软,楚非池也没有处理伤口。
但从郁欢的事情在网络上发酵到现在,过去了四五个小时,楚非池现在才来。
“她休息了。”
“是她休息了还是你不让我见她?郁乾,”楚非池略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衣领,可他的领带早已经被他取了下来,“我警告过你,别让她曝光。”
听到这话,郁乾倒是不以为然地一笑,“不能曝光?郁欢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你要保护谁,就凭你自己的真本事。”
“陈曼?”楚非池道出这两个字,“我只是在帮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照顾她,我怕他以后会后悔现在做的事情而一辈子活在内疚之中。”
他的言外之意,他的意有所指,让郁乾不由得心里一颤。
“这是她在云南的地址和电话。”陈曼和他说,她想去别的地方冷静一段时间,她也是第一次和他说起了她和郁乾的事情,她说的零零碎碎,是他把它们拼凑出来。
爱情这东西,不就是一个你情我愿。
他和郁欢是这样,陈曼和郁乾也是这样。
却最怕一个不情不愿。
郁乾没有接,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撇到过那张便签上面,他的冷漠绝情,一如陈曼说的那样。
“你会需要。”楚非池把便签塞进了郁乾的口袋当中,“她怀孕了,你应该知道孩子是谁的。”
一句话,如同巨石扔进了平静的湖水之中,楚非池深知这句话的威力,他拍了拍郁乾的肩膀,越过他往病房里面走去。
郁乾怔在原地,耳边萦绕着楚非池的那句话。
手机忽然间响了起来,他把手机拿出来的时候,楚非池刚才塞给他的那张便签从口袋里面掉了出来,他看着那张便签,缓缓地往下坠。
“阿乾,”电话那头的声音宛转悠扬。
……
病房里面只开着床头的夜灯,病床上的人侧躺着拿着手机,在手机屏幕快要暗下去的时候,又用手指戳亮,来回往复,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手机上面,根本没有注意到房间里面来了人。
走进了一看,楚非池才看到郁欢手机屏幕上是什么内容。
拨号盘,上面是十一个数字。
数字他不陌生,是他的私人手机号码,他嘴角微扬,床上的人是想给他打电话。
但很快的,他的笑容敛了起来,她一直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这样多长时间了,但是他的手机还没有收到过来自郁欢的电话。
只听床上的人轻轻叹了一声之后,手机屏幕就暗了下去,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再去戳亮它。
她转身,想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睡觉算了。
只是刚转身,就看到了站在床边的男人,吓得她马上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疼得她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你!你怎么在这!”先是惊吓,然后还是惊吓,最后是……惊喜。
他来了!
“我知道有人想我了。”楚非池语气轻快。
“谁!谁想你了!”郁欢立刻反对,但很快又意识到什么,“你怎么进来的,我哥呢?”
郁乾会让他进来?虽然他们两个达成了某种共识,但楚非池这个时候能进来,她还是十分的意外。
“恩,没有想我。”楚非池淡淡道,伸手拿过了郁欢的手机,摁下e键,有开机密码。
郁欢想要抢回自己的手机,刚才锁屏的时候还停留在拨号盘上面,被他发现了还得了?
不过在看到屏幕上需要开机密码的时候,她倒也不着急了。
楚非池还能猜到她的密码不……
猜到了。
她看到他骨戒分明的手指摁上第一个数字的时候,她觉得那是巧合,但是摁到第二数字的时候,她便不自然的动了动眉毛。
可是楚非池并没有继续摁下去,他拿着手机,抬眼,看着坐在床上,眼神乱瞄的郁欢,“恩?”他眉毛轻挑一个意味深长的“恩”便让郁欢脸上浮上一层可疑的红晕。
“你!你还不是用了我的生日做了开机密码。”她先发制人,并不愿意承认她几乎所有需要用到密码的东西,如果是数字,就用他的生日,如果是字母,就用他姓名的拼音。
起初是为了方便记忆,后来,就成了习惯。
楚非池漆黑的眸子这时候似乎比外面天空中的星星都要光彩夺目,俊美的脸上隐约露着笑,他没打开手机,手机屏幕上是他的电话号码他不是没看到。
“我哥为什么会让你进来?”楚非池的到来让郁欢惊讶又惊喜,他说会来接她,那就是一定会来接她。
她和郁乾说的那些话,不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他现在应该忙着去处理他自己的事情了。”他之前那些话应该会让郁乾坐立不安,“你怎么来医院了?肩膀的伤?”
楚非池自然而然地靠近郁欢,拉下了她睡衣的领子,白希的肩头便在楚非池的面前展露无遗,还有她贴着纱布的伤口。
郁欢身子往后一退,他这么如若无人的拉下她的衣服检查伤口,真的可以?
“没什么,就是下午的时候有些发炎,就发烧了。”她拉起衣服的时候头微微低着,眼神只到他的腰际那边,瞥见了他手中拿着的一个黄色文件袋。
文件上面大大方方的印着四个大字——致远律所。
楚非池却只将文件袋放在床头柜上,而后在郁欢的病床上坐下,顺便把坐得离他有些远的郁欢给拉了过来
离得近,郁欢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这些年,他不仅学会了喝酒,还学会了抽烟,还是特别凶的那种。
“之前在蓝湾,你和郁乾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他声线富有磁性,这时候又刻意压低,手覆在郁欢的小手上,“要不要再和我说一遍?”
郁欢羞赧,那种话怎么可以再说一遍?脸都要羞红了!
但是很快,郁欢抬头,一双灵动的眸子迎上楚非池深邃的眼,“你都听到了!你都听到你为什么还!”他就那样听着她和郁乾的对话,却在楼上无动于衷,看她一个人怎么在家人和爱人之间选择?
她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却又浮上一丝浅笑,她信誓旦旦地对郁乾说楚非池同样也是爱着她的,但几个小时之后,当事人就出来打了郁欢的脸,她怎么继续和郁乾争取?
他握住了她想要缩回的手,大手紧紧地裹着郁欢的细若的小手,“有些事,需要你做决定。”
“我做决定?就是你眼睁睁的看着我恳求我哥让我留下来,留下来去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兑现的承诺?你这样,会让我看不到未来,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以前和楚非池在一起的时候,她可以完全不带脑子,她那些小脾气,一部分是郁霁月和郁乾宠出来的,但更多的,是楚非池宠出来的。
他的不动声色,他的事后给她收拾烂摊子……让她越发的无法无天,那段时间,郁欢拥有了全世界的爱。
“安全感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郁欢浅笑,眼底闪过自嘲,当她把安全感寄托在楚非池身上的时候,她就注定和安全感无缘。
床灯并不明亮,郁欢说完这句话之后淡淡地看着楚非池,他漆黑的眸子当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无以名状的情绪。
“郁欢,我渴望得到你,同时也渴望你愿意。”
一句类似于情话的句子从楚非池的口中说出,让郁欢的脑子里面停顿了片刻。
渴望?
他凑近郁欢,轻轻地吻过她的唇角,颤栗的感觉席卷她全身,不似他之前狂风暴雨肆虐般的吻,这次,他只是亲吻她的唇角,像是在亲吻一件很珍贵的物品,虔诚地。
“我把你强制留在宁城,你可以逃跑,可以以任何一种方式离开我身边,又或者,留住了你的身却留不住你的心,每天晚上和一个没心的人睡在一起,是种折磨。”他用他四平八稳的声线说出动听的话,却又让郁欢不禁红了脸。
楚非池的确是变了,不是五年前那个一句煽情的话都不会说的男人。现在的他在她面前,游刃有余,还一直弄得她面红心跳加快。
“我需要你的态度,一个就算全世界反对你也想要和我在一起的决心,郁欢,你敢吗?”他一手挑起郁欢的下巴,让她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那你知不知道在和我哥谈判的时候,我快要崩溃了,我哭着求他让我留下来他都不同意,那个时候你在楼上听着,只需要我的一个态度。”她忽然间想笑,“你说你渴望得到我,其实,你没有想象中的爱我。你占有我,把我留在你身边,不过是不希望看到我和别人在一起,觉得以前喜欢你楚非池喜欢得不得了的人,怎么可以转身去和别人在一起?”
“你真的这么想?”
“不是我这么想,是你做出来的事情让我不得不这么想。我一次一次给你找借口,说服自己留在你身边,因为我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无法再爱别人的那种爱……”
尾音被楚非池吞进了口中,他吻住了郁欢的唇,舌灵巧的进入,直直的深入,卷起她灵魂的深吻。
深吻让郁欢快要喘不过气来,汲取着从他口中度过来的空气,窒息的感觉涌上脑海。
良久,楚非池才结束了这一个绵长的吻,新鲜空气进入口鼻,她才如获新生一般地呼吸着空气。
他用指腹摩挲着郁欢被他吻得发红的唇,眼底尽是柔和。
“我知道。”他都知道,知道郁欢一直都深爱着他。
“知道啊……”她呢喃道,原来一句“我爱你”之后不是“我也爱你”,而是“我知道”。
郁欢,你还有什么资本去和郁乾谈判?还有什么理由让他同意让你留在宁城?
“楚非池,你走吧,要是我哥回来看到你在他会不高兴的,我不想再因为你的事情和我哥争执,他为了操碎了心,我不想再让他因为这些事情烦心。”
“郁欢,我过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话的。”楚非池声音又暗了几分,他拿过床头柜上刚才他放下的文件袋,“不想看看里面的东西?”
“哦?你要告我?”
“我不知道你原来这么记仇。”他浅笑一声,语气中却有着恩宠的意味。
郁欢其实对于这个文件袋里面装了什么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楚非池的目光炙热,她只能拿过文件袋,绕开了上面的线封,抽出了里面的文件。
虽然在意大利生活了五年,但她在国内的时候学了十三年的语文,清清楚楚地看到文件上面写着五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郁欢诧异的看着楚非池,他的离婚协议书,和岑姗的?
她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看到了上面楚非池龙飞凤舞的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