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柏泉好不容易把事情解决了,看着自己被扯的皱巴巴的衣服,还有衣摆处不小心沾上的血迹。
他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这样子回医院,怕又要把某人给吓着了。
所以他跟着去了虎子家。
虎子家在县城,不过住的地方破破烂烂的,家里除了他就只有一个腿脚不便的爷爷。
“虎子,你回来了吗?”
虎子爷爷手里正糊着火柴盒,这活是街道办见他们爷孙俩可怜,特意给他们申请的。
“嗯,我先回房了。”
虎子用手遮住一只眼,不敢和爷爷对视。
嘶,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下手这么黑,居然朝自己脸上招呼。
“虎子你咋了!被人打了?”
虎子爷爷可不会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自家可就只剩下虎子这一条根了,可不能有事。
“虎子,把手放下,让爷爷看看!”
虎子爷爷急得不行,放下手里的火柴盒就要上前,可是腿脚用不上劲一下子就摔倒在地。
“爷爷!”
虎子吓得不行,赶忙上前扶人,还好沈柏泉手脚快,拉住了老人家,虎子爷爷这才没有头着地。
不过人老了容易受伤,老爷子的腿骨直接扭伤了。
“虎子,快收拾点东西去医院。”
沈柏泉把人背在背上,朝着虎子喊道。
老爷子一直在哎呦哎呦地喊着疼。
虎子两只眼睛都在哗啦啦地流着泪,其中一只眼睛的周围一片乌青,眼里还有些充血,看着很严重。
*
蒋氏自从听了吴大婶的话,心里就焦急的很。
那混小子怎么还不回来,媳妇儿子都在这呢,还啥都不说的出去那么久!
这小子!
她根本坐不安稳,看了看熟睡的儿媳和孙子们,小声地和两个小儿子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好好在病房待着别出去也别大声说话吵着人。
她想要去看看儿子有没有回来。
这混小子!
怎么能这么对念念呢!
念念生下两孙子,遭了多少罪呀!
这小子还给人摆脸色,可真是个混账东西!
蒋氏一直等在医院门口,就想着第一时间把儿子拉住教训一顿。
然后她就看见自己大儿背着个老头风一般跑进医院,那老人家哼唧的声音很是虚弱,一看就是受了大罪,后面还跟着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小伙子,左眼别提多骇人了。
这……
蒋氏一时间都有些站不住了。
她扶着墙壁,让自己冷静下来,儿子这不会是犯事了吧?
把人打进医院了?
这可咋办?
两孙子还这么小,儿子要是犯事进去了,他们一家可怎么活!
自从丈夫去世后,蒋氏还没有这么心惊肉跳过。
虽然大儿名声一直都不好,但她永远记得儿子十五六岁的小身板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儿子就用小小的身躯扛起了沈家。
想到这些,蒋氏脸上满是泪水,是他们拖累了大儿!
“妈,你怎么了?”
沈柏泉把老爷子安顿好,正准备去病房看看苏念和儿子们,就看到自己妈靠着墙缓缓滑落,脸上都是泪水。
“妈,怎么了?”
“你快说呀!是孩子有事还是苏念出什么事了?”
“妈!”
“妈!”
……
沈柏泉满脸焦急地问着,配着他那双冷冽的眉眼,再加上带血的衣角,看上去煞气十足。
旁边经过的众人都下意识地走远了点,脚下步子也迈的更大了些。
“柏泉,是妈对不起你!”
“是妈拖累你了,你放心,有什么事妈去扛!”
“你不要怕,妈去扛……”
“不要怕……”
沈柏泉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只能把人扶到长凳上,然后坐在一旁等人情绪稳定下来。
但是他眼里满是懊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离开!
肯定是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要是苏念……
他双眼慢慢变红,低下头用双手捂住眼睛,试图缓解心里的害怕。
“柏泉,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和妈说?”
蒋氏坐了好一会,才慢慢缓过来,拿出帕子擦了擦脸,满眼忧愁地对着自家大儿问道。
沈柏泉:……
怎么问起了自己?
“没有,妈有啥事你就说,我都会想法子解决的,苏念她没……”
蒋氏没等儿子说完,就急着开口。
“柏泉,我都看到了,别瞒我了!你放心,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向人家道歉,我给老爷子跪下,求他家人原谅!要是还不行,就和公安说都是我干的,就是到时候要辛苦你照顾小阳和小言了……”
沈柏泉越听越糊涂,他妈这是在说啥?
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
“妈,你刚刚看到我了?”
他想了想自己妈口中的老爷子应该是虎子爷爷,他妈这是以为他把老人家打进医院了吗?
???
他知道自己在外面名声差,怎么连自己妈都这样想?
“唉,我都看见了。”
“等我进去了,你和念念要把日子过好,不要再像之前那样了。”
“我瞧着念念是个好的,你好好待她,不要再气她!而且念念现在正坐月子呢!可受不得气!”
“我都听隔壁床的吴婶子说了,你一天天尽板着张脸对着念念,一点笑模样都没有,念念看着心情能好吗!”
“我也不是没有给你生一张好脸,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喜欢!不争气……”
沈柏泉顿时觉得头痛了起来。
他妈这人有个毛病,对着家里几个儿子,话格外的多。
大概是因为性格和之前事情的影响,她不会出门和村里人唠嗑,但她对着几个儿子却十分能说,而且经常说着说着就绕到别的事情上。
“妈,你可真是我亲妈!”
啥事都往坏处想,啥锅都往自己儿子身上揽!
虎子爷爷那事就不说了,起码能看出些慈母心肠。
但是苏念那里……
自己可没有摆脸色,他知道苏念生儿子凶险,他很感激的。
自己倒是想好好过日子,可惜人家的心不在这。
他们这批知青,当时还是自己跟着村支书去接的。
他当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人窈窕的身影,穿着白衬衫蓝裙子,像是枝头刚刚绽放的梨花,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草鞋。
地里的烂泥巴怎么能肖想枝头灿烂的花朵呢。
他狼狈地把自己的草鞋往后藏了藏,像是要把自己那些不可见人的心思都给藏起来。
那是第一次,沈柏泉从内心深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不配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