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水流突然发生了些许细微的变化。
而对于这两个人来说，这种在正常人眼里微不可察的变化就像是白纸上的黑点一样清晰。
杜若伸手一捞，一条细长的什么东西就被紧紧地握在了手中，有点像蛇，又有点像鱼，浑身覆盖着一层看上去相当坚硬的外骨骼，看起来相当狰狞。
“这是冥河里的鱼吗？”屈十二问道。
“嗯……算是吧。”杜若斟酌了一下词汇，说道，“准确来说，这是冥河之中，思念体的凝结之物，并不属于生物或是死灵的范畴。”
杜若将这条怪鱼模样的思念体递到屈十二面前：“要不要试着摸一下它？”
屈十二依言照做了。
当她的手接触到思念体的一瞬间，一股难言的酸楚一下子涌上了鼻尖。
仿佛有什么凄苦的呼唤在她耳边不断地碎碎念着，啜泣之声不绝于耳。
悲楚的呼唤模糊地相当不真切，但那之中所蕴含的意志却是清清楚楚。
屈十二将手拿开，却发现自己的脸颊似乎有些湿润。
杜若伸手抚去了从屈十二眼中滑落的泪渍。
“这就是思念体吗？”屈十二虽然流着泪，但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没有丝毫悲伤的情绪。
“是这条思念体中蕴含着悲伤的意志，因此如果是第一次接触的话，就会受到这些意志的影响，变得相当悲伤，不过只要不接触就可以了。”
“这冥河之中的都是这样的……思念体吗？”屈十二好奇地望向远处。
在她的感知之中，那里还有更多的这样的“怪鱼”。
“从本质上来说，的确都是同一种东西。”杜若说道，“不过并非全部都是悲伤的意志。还有痛苦，愉悦，恐惧等等各种情绪。”
杜若松开了手，这条蕴含着悲伤的意志的思念体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河水之中。
“你看上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屈十二看着杜若的手说道。
杜若之前是直接用手抓的，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起伏波动。
“接触多了，自然就有了抗性。”杜若耸了耸肩，“那之中的情绪还是能够感受到，但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被影响了。”
“冥河还真是……嗯……挺有趣的。”屈十二如是评价道。
“毕竟是承载着亿万万空白灵魂的容器，与地狱的熔炉一样，为世间的灵魂提供着永恒的归宿。”杜若叹了口气，“准备好，要全身都浸没进去了，有点凉。”
“我还没这么脆弱。”屈十二虽然是在抱怨，但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
“那就好。”杜若点了点头，拉着屈十二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哗啦一声，二人彻底进入了冥河之中。
从外面看，冥河是一条黑漆漆的河流，但当全身进入之后，才发现，其实这水质还挺清澈的。
天空中银白的月光被漆黑的水面隔在了外面，但这河底有什么散发着荧光的东西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
沉到河底，才知道那发光的原来是一些类似水草一样的东西。
“这些应该不是什么思念体之类的东西了吧？”屈十二从中感受到了浓郁的死气，问道。
“哦，这些就是普通的清光草在长期被灵魂蕴养后变异了的植物。”杜若毫不在意地说。
“奥西里斯……嗯，前辈，他就住在这里吗？”
“谁知道呢。”杜若的语气有些无奈，“段兄告诉我，苏格亚蒂斯殿主是这么说的。但我很早之前就来这里找过了，并没有找到老师的所在之处，联系也联系不上。”
“那你现在怎么又来了？”屈十二不解地问道。
“万一上次老师只是刚好不在呢？”杜若说着自己也不信的话，“反正来找一找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虽然没见过那位世界殿主，但既然是黄昏圣殿最古老、最强大的存在，他说的话可信度应该还是挺好的吧。”
听杜若这么一说，屈十二想起了一件往事：“说起来，当初艾莉娅大人让我来找你的原因，似乎就是因为那位老爷子占了一卜。”
“这样么……那我也算是欠了世界殿主一个人情了。”杜若笑着说。
“为什么？”屈十二不解地问道。
“如果不是他，那我可就遇不上你了啊。”杜若举起了握着与屈十二牵在一起的手。
屈十二脸色微红，随即很快就恢复如初。
“行了，别贫了，赶紧去把事情办完。”
在杜若用死神权限的加持下，二人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将整条冥河全部探寻了一遍，但却是一无所获。
“果然……是我想多了。”杜若摇了摇头，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不过，至少冥河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多了，就当是陪我来观光了。”屈十二安慰他道，“我本来以为冥河就是一片充满了污秽物质的长河。不过现在看来，它的内部意外地还挺漂亮的。”
“嗯，你喜欢的话，下次再来玩。”杜若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现在还是先回去，把剩下的工作全部处理完吧，已经只剩下最后一部分了。”
“那你加油。”屈十二为他打气道。
回到了最初下河时的地方，杜若正准备离开。
突然，一阵连绵的波浪突然毫无预兆地从二人身后卷起，朝着他们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什么……”杜若吓了一跳，围在二人周身的冥岚瞬间冲了出来，抵御住了这阵奇怪的浪潮。
虽然看上去这些冥河之水是在攻击他们，但奇怪的是，杜若并未从中感受到恶意。
屈十二在杜若的保护下，有些好奇地望着逆卷而起的河水之中一道黑影：“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杜若闻言望去，却见一道裹在黑袍中的身影从倾天的浪潮之中缓缓走出。
虽然模样完全不认识，但对方身上的气息却有着一种相当熟悉的感觉。
“老师？”
戴着精致的白色面具的身影完全站到了二人面前，从那身姿上，可以明显看出是一位女性。
‘奥西里斯殿主原来是一位女性吗？’屈十二用读魂问杜若。
‘怎么可能，老师是男的。’杜若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应该是老师弄出来的炼金魔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