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伸手推开了这扇厚重的门。
一瞬间，震耳欲聋的喧嚣吵闹如同潮水决堤一般，蛮横地闯入了他的耳中。
杜若顿了顿，面色有些发白。
但随后他也没有继续犹豫，而是立刻抬脚进入了这家“酒吧”之中。
原本在他的想法里，酒吧就算没有那么雅致幽静，起码也不至于如此喧闹。
结果，到了之后他才发现，这所谓的酒吧，其实比他之前所见过的一些阴暗街巷里的小酒馆还要吵闹。
粉色与蓝色的灯光并没有起到照明的作用，它们存在的意义里，调情要大于实用。
酒气，香水气，脂粉气混合在一起，让人有些作呕，又有些迷醉。
穿过了人群，挤到吧台边，杜若敲了敲桌子：“一杯燃火鸟羽酒，谢谢。”
在吧台后的墙壁上，写着各种各样的酒类名字与价格。
酒保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去拿配料。
在来之前，杜若特意问他的室友查理曼借了一些钱。看在蹭了两顿超级丰盛的饭的面子上，查理曼也没有吝啬。
在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操作下，一杯火红色的透亮酒水被递到了杜若面前。
杜若捏起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冰凉的酒水入口，却给了他的舌尖一股火辣的刺激。
涩、辛还有甜交织着，在他口中弥漫开一股奇妙的清香。
与这个酒吧的环境相比，这些饮品的滋味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就像是在布满了脏乱锈迹的矿洞里，看到了一株从钢筋间冒出的一朵艳丽的玫瑰花，那么的突兀，但又有一种时空交错的美感。
“教友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吧？”酒保斜斜地靠在吧台边，和杜若搭话。
将手中的火红酒水一饮而尽，杜若放下了高脚杯，问道：“因为我是生面孔吗？”
“我们是轮班换的，未必能记住所有来过的客人。”酒保摇了摇头。
“那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杜若起了些兴致。
“教友你握着酒杯的姿势。”酒保指了指桌上的高脚杯，“如果是常客的话，是不会像你这样，就像是捏着一朵花的手势。就算是这种动作，也是捏在底部的。”
“原来是动作吗。”杜若笑了笑。
“还有酒的选择。”酒保继续说着。
“哦？”杜若换了一个坐姿，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来。
“燃火鸟羽酒味道重，度数高，口感也偏醇厚，不是第一杯的好选择。”
“通常来说，来喝酒的客人，第一杯都会选择清爽一些的饮品。就比如‘夏海之梦’。这样可以为舌头留出更多的回味空间，方便品尝之后的烈酒。”
“那如果我就是冲着热烈的酒来的呢？”杜若微笑着问道。
“一上来就选择烈酒的，只有两种人。”酒保轻轻拍了拍身上的衬衣，“来庆祝什么的人，还有来找女人的人。”
“教友你脸上虽然在笑，但并不浓烈，也并非发自真心，怎么看都不像是为了庆祝什么而来。至于后者么……”
酒保撇了一眼杜若的身边。
杜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却看到了几名衣着暴露女子，手中端着一杯酒，和身边的人调笑着，言辞之间的大胆用语让旁听的杜若一时间有些面红耳赤。
“教友你也不像是这第二种人，否则在刚坐到这里的时候，目光就应该追过去了。”
“换句话说，教友你完全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是吗……看来我果然还是有点不习惯这里的环境啊……”杜若无奈地笑了笑，拿出了余晖执证，“结一下帐吧，我也该回去了。”
走出了酒吧，将所有的炽烈的喧嚣与迷醉的气息全部掩在了厚重的门后。
清寂的狭长走廊的尽头，是一尊看不出面目的神像。月光穿越了碎彩玻璃，为神像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深深吸了一口夜晚冰凉的空气，皮肤隔着布料感受着周围弥漫着的淡淡的元素力，杜若感觉自己的大脑清新了一些。
他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无声无息地躺在酒吧的角落里。
对画尘术的锻炼，杜若可一直没有落下。哪怕已经没有人再教导他。
当他集中注意力的时候，他可以看到画尘术所用的起源文字所代表的含义。
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弄明白的神奇天赋，但却让他在这一条路上如鱼得水。
那只眼珠子，就是他照着自己的眼睛用起源文字记录下来后，用画尘术的能力具现出来的。
因为在画尘术的原理中，这本就是他自己的眼珠子，再将用毒瘴稍微连接一下，就可以直接起到第三只眼的效果。所说只用毒瘴也能起到这样的作用，但他不敢保证这里会不会有人能够侦测到他的元素力气息。
而用这只眼珠就可以最大限度地掩藏起来。酒吧那昏暗的环境也给了其难以用肉眼分辨的环境。
这只眼珠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角落里，观察着酒吧中的众生百相。
酒吧的夜间人来人往，沸反盈天。密集的人群意味着高频率的交流，还有更为庞大的信息流。
不仅仅只是看，这只眼珠还有“听”的能力。
当然，他本人是没有这种变异器官的，但其内藏起来的的毒瘴则可以做到这一点。
这是一个监控，用来搜集可能存在的情报。
不过，那杯燃火鸟羽酒的味道确实有些厚重，酒精的刺激让杜若的脸颊微微发热。哪怕不看，他也能猜到，自己此刻的脸上肯定是一片醉红。
轻微的眩晕之感在大脑里盘旋着，让他有些迷迷糊糊的。
如果是在自己的不语书屋里，他倒也不介意醉上这么一宿。但这里可以说是敌人的大本营，就不方便这样放纵自己了。
毒瘴在血管中快速穿行着，吞噬掉了其中的酒精。
朦胧的醉眼重新恢复了清明。
走在无人的走廊上，杜若穿行在月色之中，跨过了一片片的阴影，回到了自己被安排的宿舍。
查理曼已经睡着了，他也没有惊动对方，靠在床头，闭上眼睛修养起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