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沉默地进餐三分钟,还是顾昭率先打破了这种沉默,他不奉行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教条,相反,他也认为,饭桌和睦也是家庭和睦的重要一环,顾昭看向顾西辞,女儿的眉眼完美继承了他和妻子的美貌,而且有妻子那般讨喜的可爱。
“小辞,大学生活怎么样,还习惯吗?”
顾西辞的筷子一停,迟疑两秒,“挺习惯的,一切都好,放心吧父亲。”
“哦,”顾昭点头,还是用公筷给白溪夹她喜欢吃的炸肉丸,“刚上大学是需要一段时间来习惯,你从小也没在外面住宿过,和舍友好好和谐相处。”
他说完,白溪和顾西辞都以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他,好像里面含着震惊与失望。
“孩子大二了,再开学大三,”白溪的胸膛气得来回起伏,她没好气地把肉丸扒到一边,“孩子舍友是丹丹,你不会都忘了丹丹是谁吧?”
“哦,哦!”顾昭好像醍醐灌顶,猛地拍拍自己的额头,“记得记得,想起来了,是大二,丹丹是那个,初中时候认识的朋友,她父亲是姜天赐,她还有个哥,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反正他哥长得和姜天赐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顾昭来了兴致,开始对着顾西辞和白溪侃侃而谈,说起昔日他与姜天赐的辉煌历史,白溪原本还绷着一张脸,后来渐渐地也被顾昭调动起兴致,听得入神,时不时给出回应。
顾西辞一边吃饭,眼神一边不自觉瞥向餐桌上留出来的空位,思绪飘忽。
吃完饭,顾昭还是回了A大,他在学校的事情没有忙完,顾西辞目送他离开,转身要回房间收拾自己从学校带回来的物品。
白溪要帮着她一块收拾,顾西辞眨眨眼睛,“妈,不用啦,我自己来就行,不用你操心,你快歇着去吧。”
白溪则是故作忧伤地叹息,“是是是,你大了,妈管不了你了,小辞行李箱里肯定有隐私物品,不能让妈妈看,妈妈都知道,妈妈这就走。”
“什么隐私物品啊,”顾西辞心虚地保持微笑,迎着白溪深邃睿智的眼眸,一寸寸溃败下来,她就算再有小聪明,也斗不过自己的亲妈,“妈,我,我买了个游戏头盔。”
“猜到了,”白溪轻轻一笑,笑容里满是看穿的意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走,去你房间,给妈妈看看你的头盔,妈妈也想知道今年新款式的游戏头盔比起前两年你哥用的那个进步了没有,到时候,也给你哥买一个,他想玩就让他玩,他不想玩就,就,也不能浪费钱,给我玩。”
“噗——”顾西辞被她逗笑了,还是带着她一块回房间收拾行李,她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少女卧房,温柔的浅色系壁纸和床单被罩,一排排规整的毛绒玩具,还有精致的展柜,摆放着妈妈看不懂但给她尊重的黏土娃娃。
熟悉的环境,让她的心彻底沉淀下来。
顾西辞把游戏头盔和其他设备全都拿出来给白溪过目,自己开始将行李箱里的衣裙一件件叠好,再贵重些的,比如姜丹送的,就用衣架挂起,摆在最醒目又稳妥的位置。
母女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其实也没什么太有营养的话题,无非就是琐事事件,微小但能让人放松,白溪绕了一大圈,还是说回最开始的话题。
“小辞,你怨不怨你爸爸?”
顾西辞合上空行李箱的动作一顿,她舔舐一下干燥的唇瓣,笑得僵硬,“妈,你说什么呢?我怨他干什么,他又什么也没做。”
“对啊,他什么也没做,”白溪知道女儿聪慧,不必刻意说透,“他的时间都停在了那年,你刚上大学,小楼因为抑郁症在家休学,他答应你爸,第二年的高考他会参加。”
“嗯,”顾西辞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冷血,听到这些,一点感触都没有,心脏的部位依旧以最平顺的拍子跳动,“后来就发生了那种事情,他装得坚强,其实无法接受。”
“有件事,我都没和你说,”白溪擦擦眼角,“你爸说,你哥抑郁症加重,都是玩游戏玩的,那个游戏头盔影响大脑皮层,就让你哥的精神问题更加严重,我是不相信的,和他争辩了几句,后来发现——
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希望事实如此,不然难道要承认吗,是他寄予你哥太沉重的期望,是我对你哥太忽视,才让他抑郁的吗?”
“好了,妈,你别太难过了,”顾西辞坐在她旁边,安慰地抱抱她,“过去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悔恨也没什么用,等我哥来了,好好用行动作出补救措施就好,我相信他会好起来的。”
“你哥把日记留给你了,是吧,”白溪眼中流转着晶莹的泪水,没有淌落出来,期待地看着她,“就不能告诉妈妈,他当初为什么做出最残忍的选择吗?小辞,你是乖孩子,告诉妈妈真相。”
一边是对自己最好,好到溺爱的母亲,一边是和自己同胞出生的亲哥,顾西辞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最终还是狠心地保持沉默。
“好吧。”白溪倒不是失望,她早就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没有逼问下去,“你和你哥最好,你们俩都长大了,看着一起解决,如果需要妈妈帮忙,一定告诉妈妈,妈妈为了你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哪怕是——”
她没有说下去,转而温柔似水地绽开笑容,“你也千万不要太压抑自己,知道吗,你哥好着呢,没到最坏的地步。”
“我知道,”顾西辞将自己的手叠在白溪的手背上,她的妈妈不愧是大美人,肤如凝脂,摸起来手感细腻顺滑,“我一直都知道,我也不想让妈妈太难过,所以早就开导好自己了,等顾西楼回家,这次,就让我来照顾他。”
哥哥被畜生欺凌怎么办?
错误的做法是,永远不让哥哥看见畜生这种生物,看不见就不会害怕了。
正确的做法是,当着哥哥的面,将欺凌过他的畜生撕碎,告诉他,别害怕,下次再有畜生,就按这个方法来弄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