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
襄阳城下。
“吕常将军,你也是荆州人士,曹贼悖逆,欺君罔上,屠戮中原,南阳百姓深受其害,如今我奉诏(衣带诏)北上,讨伐佞臣,将军乃是深明大义之人,何不大开城门,与我挥师北上,既免去襄阳百姓一场刀兵之祸,也为将军博取生前身后之名。”
“刘备,我身受丞相大恩,奉命坚守襄阳,岂能听信你这逆贼之语,识相的话快快退去,否则朝廷大军一到,定叫你血溅当场。”
曹操兵败赤壁之后,襄阳城内外百姓绝大多数都被席转北上。
但凡有反抗之人,皆惨死于刀剑之下。
刘备一路北上,确有不少百姓从山中出现相随,然则加在一起,也不过千百之数。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自曹操兵进潼关,徐晃被调任北上,曹操又安排平狄将军吕常驻守襄阳,与曹仁相对于樊城,互成犄角。
刘备初到襄阳,有心说服吕常归降,或以自身为诱饵引诱吕常出战,徐庶赵云几番劝阻,刘备却执意一试,故而出现眼前一幕,刘备带着身后数百人马立于襄阳城下。
“吕常将军,曹仁让你坚守襄阳,却自身驻守樊城,这是为何?其意便在于他能够随时北撤,而他一旦北撤,你将无路可逃。曹操重用亲族,即便将军苦守城池,将来论功行赏,曹仁也在你百倍之上,而一旦遭遇失败,你便是替罪羔羊,其中利害,还请将军细细思量。”
刘备所言,吕常何尝不知,但是一来曹操对他有提携之恩,二来,他全家老小都在邺城。他已经年近五旬,早已看淡自身性命,所作所为不过是为妻儿换个前程。
“刘备,你满口仁义道德,却以小人之心度丞相君子之腹,如此脸面,如何敢以汉室宗亲自居?你口口声声为了天子,如今悍然起兵反抗朝廷,岂不是置天子性命于不顾?”
“吕常,你也是饱读诗书,深晓事理之人,若依你之言,难道曹操还要弑君不成?曹操要做奸相,难道你也要做那馋臣?”
吕常自知失言,如今天下还是汉室,连曹操也只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他如何敢当众以天子之命威胁刘备?
一想到这,吕常命令部下坚守城池,不再回应。
刘备骑着马又小进了十数步。
“城上的将士们听着,我知道你们多是北方之人,苦守襄阳乃是逼不得已,难道你们就不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就不想回去看看吗?那曹操酷爱人妻,其下属也必是上行下效,难道你们就不担心家中妻女吗?”
“还有襄阳城里的百姓,曹操北上,带走了你们多少亲朋故旧,多少钱粮牲畜,你们的亲人正在北方受苦,难道你们就不想与我一起救回他们吗?”
刘备还欲上前,赵云赶紧近前制止。
吕常见状,立刻命令城墙上的将士放箭。
最后,刘备无功而返,在赵云的保护下有惊无险回到了江北大营。
看见刘备,徐庶哀叹了一口气,“要是子让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劝服主公不要冒险。”
刘备拍了拍自己,示意毫发无伤,“都是我的错,我本来想把吕常引出来,但是对方毫无出城之意。”
“我听说,曹操在支走徐晃之时,给曹仁吕常下了死命令,若遭围城,只可防守,不可进攻。加上吕常年近五旬,为人谨慎,曹仁又身经百战,寻常激将诱敌已经很难起到作用了。”徐庶解释道。
几人听闻都叹了一口气,这时刘备问道,有没有江陵传来的消息。
“正要告诉主公,孔明派来信使,说子让奇袭定军山,已经成功打进汉中。”
刘备关羽赵云等人听闻,俱是一喜。
关羽更是说道:“兄长,请兄长再交予我五千兵马,我愿带头攻城,三日之内,必定攻下樊城。”
“不可!”
刘备和徐庶同时开口。
“强攻樊城,死伤未免过重,云长不可如此冒险!”刘备这样劝说。
关羽则红着脸说道:“只要我们把占取汉中的消息公布,将士们必然士气大涨,三日之内,必能攻下樊城。”
而一旁的徐庶则开口:“关将军不必冲动,我已经想到更好的办法了。”
众人眼前一亮,连忙问道。
徐庶则解释,“无论是子让还有孔明的来信,还是我往北方派出的斥候,都得到消息,曹操暂时无法从潼关脱身。”
“另外,汉水上游,似有兵马调动,如果我所料不差,定然是子让已经挥师向东了。”
刘备关羽具是震撼无比,他们一开始还以为张谦只是刚刚打进汉中,没想到这么快就从西打到东了。
“那元直的意思是?”刘备问道。
“既然吕常和曹仁都不出来,那我们就派一上将挥师北上,直取宛城,逼他们出来。”
“要是吕常和曹仁仍旧坚守不出呢?”
“那就更好了,我们直取许昌,救天子,扶社稷!到时天下必然震动,顷刻之间曹操就会大势已去。”
听得徐庶放出豪言,刘备等人皆是一喜。
于是乎,关羽赵云纷纷请命带兵北上,取宛城。
“云长子龙有督察襄樊二城的重任,岂能亲身北上?孔明来信说文聘已经率军从安陆方向北上,近日恐怕就会到达,此事交予文聘便是。”
“仲业本就是宛城之人,此事交予他倒也妥当。”自从文聘的儿子被华佗医好之后,人也变得斗志高昂了许多,而且文聘一大家族都在南郡,并不会有什么信任问题。
这时,徐庶小声对着刘备说道:“曹操征伐频频,南阳百姓多受徭役之苦,此番宛城守将侯音已经秘密传信于我,我方率大军北上之时,他必然起兵响应。”
“此言当真?”
徐庶点点头,“南阳太守东里衮为满足曹仁的需求,征伐无度,已引起宛城百姓不满,宛城百姓苦曹久矣!”
“南阳肥土沃壤,百姓仍受难如此,实不知中原百姓当如何求活也?”刘备悲伤的说道。
“正因为百姓受苦如此,所以更加需要一位深仁厚泽的明君来改变这一切啊!”
听到徐庶的话,刘备内心的欲望又被勾动,只是想起诸葛亮对他说的“缓称王”,刘备说道:“元直啊,现在说这样的话还为之过早啊。还有,世道艰难,百姓离心,光有明君是不够的。”
刘备的意思是,他还需要贤臣辅佐。
但是徐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或许,现在的世道还需要一位圣人来教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