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岩整日只知待在府里,纵情享乐,连死人山都没上过,自然不知道山后,是怎样的气候地貌。
郑婉婉却和陆诰,已经勘察过了。
“能不能种,带一些种子回来,种着试试就知道。”
“应该也快到种棉花的季节了吧?景大人你要是能抽出空来,要不我们去一趟天缘国?”
郑婉婉和景岩同桌而坐,开口问着。
景岩思忖片刻,面露难色。
他开口道:“若是平时,跟你走一趟也不耽误事儿。”
“但这下个月就要科考了,朝廷会派人来,我要是不在,诸多事情无法处理啊。”
“实不相瞒,许多事情,可都是我凭一己之力拦下来的。”
景岩说罢,从怀中掏出了叠放在一起的信件,摆在了桌子上。
郑婉婉粗略看了一眼,足足有七八张。
“朝廷对你们,可从来都没松懈过。”
“不过你放心,我传回去的信件,把你们说的很惨,一时半会儿朝廷也顾不上你们,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景岩喝了口茶,余光瞥了一眼郑婉婉。
见她眼中露出不安,心中窃喜。
他就是来敲打郑婉婉的,好让她明白,在这鄂州,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郑婉婉励志于改变民生。
可若是百姓们都生活的幸福美满,那就不听使唤了,到时候他奴役谁?
鄂州本来兵马就不多,以前人少,发生暴乱也很容易被镇压。
可如今才过去两个多月,就来了几万人,景岩也有顾虑。
但他最大的弱点,便是贪心。
郑婉婉给的又足够多,他这才肯配合。
“鄂州才多少人啊,也要科举吗?”郑婉婉放下信件,面色恢复了正常。
“朝廷下发的命令,我也只能执行啊。”景岩故作为难道。
“新政景大人也听说了吧?”郑婉婉不慌不忙道。
“这次兴科举,你应下了;那下次派监御史和郡尉,你是答应还是拒绝?”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太学院的大臣一到鄂州,朝廷一道命令下来,任命其为鄂州监御史,景大哥你又要如何应对啊?”
大启十八州的地方官员,可由朝廷大官直接任命。
景岩从未和朝廷官员密切往来过,新帝临政,大改朝堂,这些景岩有所耳闻。
此时的他,就是‘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连临时抱佛脚,都不知道该抱谁的。
他眉心紧蹙,端着茶杯一杯接一杯的喝。
心中将利弊想了一番,这才开口,同郑婉婉商量着:“那就说鄂州有瘟疫,我回绝了朝廷。”
“不过朝廷说不定会派人前来查看,所以你得挑几百人给我,让他们去传播瘟疫,届时,你我都可高枕无忧。”
郑婉婉闻言,心中对景岩的厌恶更甚了。
“制造内忧,去应对外患,这种法子,亏你想得出来。”郑婉婉声音不由得冷了几分。
就在景岩诧异她的反应,觉得她已然站在了自己对立面时,她忽地又开口道:
“你的地、我的种子,买卖的本儿都还没收回来呢,你这一番做法让他们心灰意冷,扭头走了,怎么办?”
“远的不说,我刚成型的宅子,我们计划修建的街道,没人怎么行?”
景岩的理智,渐渐迷失在了郑婉婉这一声声里。
他放下杯子,起身道:“那我得回去好好想想,看如何处理了。”
“等我想到了好的办法,再来和你商议。”
郑婉婉淡淡道:“慢走啊景大哥,我就不送了。”
景岩挥挥手,从大厅里出来,领着管家灰溜溜的走了。
郑婉婉起身,坐在了太师椅上,椅子轻轻摇晃,她眺望着门外远方。
她迟迟没让商队出鄂州,就是不想这么早,让朝廷注意到鄂州的变化。
在没想到制衡之策前,收敛锋芒、韬光养晦才是上策。
郑婉婉意识一动,从空间里拿出了牛肉干,放进嘴里嚼着。
连雨烟什么时候给她盖上了毯子,她都没有察觉。
“夫人,那个倩儿去伺候三皇子了。”
“刚来鄂州时,她就要在老爷身边伺候,被老爷警告过后,她又去缠郑大公子。”
“咱们府上没成婚的公子们,她可真是挑了一个遍,这下总算让她得偿所愿了,挑了个身份最尊贵的。”
雨烟蹲在她身边,小声抱怨着。
郑婉婉不喜管事儿,家中平常事务,就还是胡云香在处理。
陆家和郑家的公子,胡云香自然不会让寻常人近身。
但夜正律是例外,这才让那小蹄子钻了空子。
“倩儿是谁?”郑婉婉一头雾水,“我怎么没有印象?”
雨烟回着:“就是上次跟着夫人你回来的难民,她还有个姐姐,叫朱茹儿,两姊妹都不是什么好人。”
“夫人好心收留她们,她们倒做起了当主子的美梦,醉今朝新辟出来的后院,成了她们耀武扬威的地盘。”
重大变故让三皇子萎靡不振,郑婉婉回来后便把醉今朝的后院给他住了。
负责伺候的,是胡云香亲自挑选的下人。
一来,胡云香把他当成是女婿对待;二来,也是想让他有归家之感,好早日从过去阴霾里走出来。
回到鄂州之后,郑婉婉整日都被事务缠身,腾出了几次空儿,三皇子却闭门不见。
是以,她一直都没来得及跟他细说张贵妃的事儿。
“走,下楼去走走吧。”郑婉婉说着,从太师椅上起身。
芹莲从书房里拿了披风出来,给她披上。
三人从楼梯下来,刚走到院子里,便见陆文清从后院跑了回来。
陆文清看见郑婉婉,脚步也不停,从她身边掠过。
“文清,站住。”郑婉婉的声音,严厉了些许。
她眉目紧蹙,盯着陆文清停下的身影。
陆文清忙擦干眼泪,这才垂下双手,转过身来叫着:“嫂子。”
郑婉婉两步跨上前,从雨烟手里接过了帕子,给她擦着脸。
陆文清嘴硬道:“刚才走的着急,被风沙迷了眼睛,我不是伤心难过才哭的嫂子。”
“两个多月的时间,看你消瘦了多少?”
郑婉婉这么一关心,陆文清心中更委屈了,豆大的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