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义嘴上说的好听,但心里早已经在咒骂赵小高了。
隔壁的杨士青,情况也没多好,府中库房被一扫而空,连带着管家腰间的钱袋子,都被魏大贤给拿走了。
足足搬了一个时辰,才将他们的库房搬完,他们还要亲自送人离开。
府门口,杨士青和武文义,朝着千人斩挥了挥手,待他们走远之后,脸上的笑容瞬间荡然无存。
杨士青倚靠在府门口的石狮子上,武文义走过来停在他面前。
“这个该死的小畜生,我明里暗里让他少拿一点儿,他愣是把我的库房给搬的干干净净。”杨士青咬牙骂着。
“魏大贤好歹还听你说,这赵小高一言不合就要拔刀,都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你说咱两怎么就这么倒霉?人家推举了人,还论功行赏,我们这是送了两个煞神,首先拿我们开宰。”
两人皆是叹息了一声,各自回府了。
……
年关已至,大雪纷飞。
郑婉婉他们刚到同州城,就遇上了鹅毛大雪。
无奈,便只能停在此处。
宇文少羽奉了父命,要护送郑麒雄等人入鄂州地界,却不料也被困在了同州。
宇文扩放楚萧寒父子离开后,便领着大军启程先回启东了。
他给宇文少羽留了五万兵马,以防止沿途有人追杀。
同州刚经历了一场凄惨,在冬日的皑皑白雪里,更显的凄凉萧条。
奴隶被镇压之后,便都关去奴隶楼。
郑婉婉他们刚入城中,便看到有七八具尸体被抬了出去。
那些尸体,无一不是伤痕累累、衣衫褴褛,手脚上都是镣铐,一看便知是奴隶。
马车一路行到宇文少羽的别院门口,负责接待的是同州的官老爷宇文朔。
郑婉婉从马车上下来,兀自走到郑麒雄身边,很自然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师父,里面请。”宇文少羽举止优雅,做了个请的手势。
郑麒雄点了点头,迈步进了院子。
这别院很大,规模完全不输他们在鄂州的住处。
宇文少羽领着他们,一路来到了大厅,地上生着炭火盆子,很是暖和。
一进门,便有丫鬟下人上前来,一一站在他们身侧,替他们解下厚厚的披风。
“还有三天就是除夕了,师父怕是要在我这别院过年了。”
“看这大雪,恐怕是要下好些天了,往年这个时候,都不知道下了多少场大雪了,今年这才是第二场。”
宇文少羽望着门外的大雪,缓声说着。
“若是大雪不停,的确是没办法赶路。”郑麒雄应着。
几句寒暄过后,郑婉婉看宇文朔一脸着急,想来可能是有要紧事儿要跟宇文少羽汇报。
于是她便寻了个借口,和郑麒雄等人在管家的带领下,去了客房。
舟车劳顿,加之又在别人家做客,到了客房,大家便都休息了,免得给主人家带来不便。
郑婉婉和陆诰进了房门后,便将门关上了。
屋子里早就生了火,很是暖和。
就连床榻,都是暖洋洋的,想来这应该是‘火床。’中间空心,里面放了烧好的炭火,以此来取暖,和炕无异。
宇文少羽有心了,这还是郑婉婉来到潜龙大陆,第一次见这样的床榻。
外面落下的大雪,伴随着簌簌声。
窗外的绿竹,被厚厚的积雪压的纸条弯弯,一阵风吹来,也未撼动那些积雪半分。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坐在床榻上,包着被子歇息了。
但郑婉婉却无心睡眠,一来她担心鄂州,也不知道贾好人能不能管住大家。
二来,这一路上的民生疾苦,也让她心思沉沉。
这般的大雪天气,有多少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又要冻死饿死在路边了。
忽地,她好似能理解“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句诗了。
“婉婉有心事儿?”
陆诰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来,他说:“不妨说与我听听,万一我能替婉婉解愁一二呢?”
“陆诰,你说生来就一无所有、无家人亲友庇护的人,就活该死了也无人问津吗?”
郑婉婉一双神色复杂的眸子,看向了陆诰。
她前一世不曾拥有像原主这样幸福的家庭,她生来便被亲生父母抛弃了。
据孤儿院的院长说,捡到她的时候,她就在泥潭里,恰逢大雨倾盆。
若是再晚一会儿发现,她就殒命在那泥潭了。
本以为,在孤儿院能顺利长大,读点书日后长大谋一份工作,也能安安稳稳的过完一辈子。
可世事难料,院长早逝,孤儿院被黑心肠的人接手,他们这些不能选择自己命运的孩子,便又跌入了另外一个深渊……
所以郑婉婉打小就有一个愿望:长大后,她要力所能及的去拯救那些可怜人,就当是在拯救过去那个无人问津的自己。
“天下为公,所以人终将生老病死;可天下不公,人生来便有环境家世之别。”
“没有人生来就活该被如何对待,但生于不幸,当竭尽所能,爬出不幸。”
“可是这世上,多的是无能为力的人……”郑婉婉欲言又止,目光从窗外收回来。
她说完才觉得自己这番言论,也太过矫情了。
她忽地一笑,冲陆诰说:“借用一句话,我就是那种‘明明自己过的也不如意,却还见不得人间疾苦’的人。”
“人间疾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小至一个人,都要历经多少苦难和努力,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更何况,大至一个国家?婉婉,来日方长,总有人孜孜不倦的在努力,为的就是解天下疾苦。”
“要建繁荣盛世,前路多艰,但你放心,不管前路有多崎岖难行、荆棘满布,你要走,我便陪你走。”
陆诰的话,如春风,吹散了郑婉婉心中的阴霾。
本来她还犹豫,要不要插手同州奴隶一事儿,听了这番话,她心中便已有决定。
“叩叩叩。”忽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陆诰温润的声音响起。
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就见宇文少羽身姿挺拔的站在门口,抱拳冲陆诰和郑婉婉行礼。
“少羽兄,怎滴还这般客气了?”郑婉婉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问着。
陆诰也是。
两人抬步来到了门口。
宇文少羽艰难开口:“同州有难,还望二位能襄助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