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面沉默着，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如果是上辈子的夏意，会感到耻辱的压迫感，因为这通电话是代表着自己的恋人的青梅竹马的大哥、也是亲口告诉他，他是个可耻的第三者的人。
尽管对方和夏意都知道他不是。
“苏先生，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这次，夏意只觉得淡淡的厌倦，“有事直说，您那些上位者的手段，我这种低贱肮脏的孤儿是不会理解的。”
“我只觉得你们莫名其妙。”
“……”对面似乎顿了顿，“夏先生，不必自轻自贱，Beta虽然普通，却还是社会上的中流砥柱。”
“嗤，”夏意轻嗤，“怎么？苏先生的宝贝弟弟的话出口转内销，没听出来？”
什么低贱肮脏，都是优雅美好的苏家二少爷口中吐出的毒汁。
对面叹了口气：“你还年轻，何必那么偏激。”
夏意没说话，对面只好说：“夏先生有时间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对上安淳担心的视线，夏意安抚地笑了笑，冷淡地说了个地址。
“半小时，苏先生能到吧？”
“……”
对方维持了最后的风度，虚伪地道别后才挂断了电话。
“是谁？夏意你不要去见申屠凌了！”安淳抓住夏意的手腕，“我好怕你又被他哄走了，忙着私奔不带我玩。”
夏意眨眨眼，示意安淳附耳过来：“是欠债的来还钱了！”
安淳歪歪头：“……啊？”
夏意到底给谁借钱了，他怎么不知道！
约的地方离游戏体验馆不远，也是在大学城附近。
虽说大学城作为安全区的中心城市，已经足够干净整洁，可附近的消费终究是迁就学生水准，夏意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满脸写着不耐和傲慢，偏偏还以为自己绅士风度十足的Alpha。
白瓷杯盛着复古手冲咖啡端正地放在他面前，和端上来时丝毫没有两样。
“夏先生，你迟到了。”
不等夏意坐下，苏杭已经冷声指出这一点。
他愿意腾出时间见一个低贱的孤儿，特意卡着最后一分钟抵达，对方居然敢迟到？！
果然不知好歹。
Alpha强悍的气势让四周喝咖啡的学生们频频看来，而唯一推门走进的夏意自然被纳入视野。
衣着昂贵的高级Alpha，还算英俊的脸，对比长得漂亮却分明是个穷学生的夏意，谁对谁错似乎不需要辨别。
更何况那还是个Beta。
“可惜了……”有人小声交谈，“长得真好看，还以为是Omega。”
夏意有点厌烦这些上等人的小伎俩。
“相信你也知道我找你要说什么，你说得对，我们也不用耽误彼此的时间。”苏杭甩出几张照片，上面是两个眼熟的身影，“你可能不知道，染染和申屠凌从小就定下了，只等分化期结束，就会正式结婚。这是申屠家和苏家的一致决定，申屠凌虽然是个S级Alpha，但他还不是能做主的人。”
“而且……就算他能做主，你觉得他会放弃和染染十多年的感情，跟你这个半路插足的人离家出走？”
夏意拿起照片细细端详，苏染上衣松松垮垮地和申屠凌抱在一起，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这是申屠凌没给夏意看过的照片。
或许是他心里也觉得不妥吧，但他不知道的是，两辈子夏意都看到了这组照片。
从不同的人手里拿到的。
“何必呢？牺牲自己的生活，为了拼一个得不到的申屠家主母名号？”苏杭双手交握，眼中是淡淡的嫌恶，“我见多了你们这种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的人，你既然敢见我，至少还是有点自尊心的吧？”
“自尊心啊……”
夏意低声重复，忽然放下手中照片，点开光脑。
苏杭没在意他的动作，余光看到四周的顾客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眼中是淡淡鄙夷，却也有些得意。
“当然，有自尊的人都不屑于当插足者，你说是吧？这样吧，五十万，你离开中州。”他勾起志在必得的笑，“足够你在普通城市过一辈子，说不定连失去的一些东西，也可以恢复呢。你只需要签一份协议，主动和申屠凌分手——”
“请等一下。”
夏意冷淡地打断了苏杭的自说自话，将光脑中的记录投影到半空，开了公开模式。
咖啡厅偷看的食客眼神欻欻地往这边看。
长串的记录，是夏意连夜整理出来的、被苏染弄坏的东西，都是他送给申屠凌的标本、珍稀植物之类的。
新生纪元，没有变异的植物和动物标本，堪称天价。
夏意贴心地给每一个标本标上了价格，最后一行还列了个总价格：3889001新币。
“很遗憾地告诉你，在发现苏染和我那声称从未谈过恋爱的恋人是青梅竹马且界限不清后，我已经正式对申屠凌提出了分手。而这些……”夏意示意苏杭，“全都是你的宝贝弟弟弄坏的东西。谈恋爱的时候我可以原谅他的‘笨手笨脚’，现在我想要明算账，苏先生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
苏杭脸色铁青，语气生硬。
四周的视线像是化作刀子和尖刺，一根根扎在他的脸上，将他的面子扎得稀碎。
夏意才不管他什么语气，晃了晃收款界面示意。
他是生物专业最优秀的学生，每次跟导师去危险区都能找到珍贵的自然生物尸体或者还没被污染的新生体。
但这些可以在上层阶级卖出天价的舒缓物，他一个没留全送给了容易精神力紊乱的高级Alpha，他的恋人申屠凌。
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内，被‘笨手笨脚’的苏染损坏。
损坏，生气，道歉，原谅。
上辈子无数次上演的循环，夏意才不干。弄坏了东西就要赔偿，申屠凌不计较，身为物主不能计较？什么道理。
死了一回，也是时候抛却那些对陌生人本能地恐惧和退缩了。
更何况……
“苏先生应该也看出来，令弟是真的笨手笨脚，还是……”夏意轻笑，“染染真幸福，有个什么事都会为他兜底的大哥。”
苏杭握着瓷杯，手背青筋暴起：“你——”
啪！
另一杯咖啡先一步摔碎在他脚边。
“啊，我真是笨手笨脚。”
Beta的单边小酒窝可爱又无害，人偶娃娃般精致的脸上满是无辜，他像是每次‘笨手笨脚’之后的苏染那样，天真无邪：“苏先生还那么年轻，何必那么暴躁？”
“你会帮染染赔钱的，对吧？”
啪。
苏杭手里的咖啡杯还是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