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惊恐地张大了嘴,半晌也说不出话。
据他内线消息,这个魔头此时应该在客栈里,什么时候跑到这万道商会了来了?真他娘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周昱宸在一众人群的注视下,尴尬地把沐萱拉到了身后。
“你这妮子,不是说好了出来就得听我的么?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周昱宸依旧笑着脸,低声责怪道。
芸汐也赶紧一把揽过沐萱,紧紧的抱在了怀里,长舒了一口气道:“公子自有他的谋划,你这般分明就是搅局,再这样,下次出门就要把你关屋子里。”芸汐口中虽这么说,但身子还是紧紧地把她护在了身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周家小子缺心眼儿,自打灵儿走了之后,躲在家里象征性地难受了几天,而如今这般左右成群的,那段风流日子怕早已丢到了脚后跟。
“快看快看,那小白脸后面那姑娘真俊呐!”
“赶紧收起你那哈喇子吧。”
“哎,可惜喽,人人都晓得这张师爷是个大淫魔,这下子...”
对于那些七嘴八舌看热闹的人们,张文哪里有空理会。连滚带爬地一下子扑倒在上楼地台阶处,抽起了自己地嘴巴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连忙求饶:“世子殿下饶命呐,小的该死,小的就是畜生,这些都是县令大人让我干的,不关小的任何事儿啊。”
门口原本还想看热闹的街溜子,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整个场景。
“哎呦,我滴妈,你个挨千刀的要死啊!”
在经过一个响亮的嘴巴子传来的灼烧感的确认后,他们才颤颤巍巍地小声嘀咕道:“难不成,这位就是前两天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郡里来的那位爷?”
“怕...怕...怕是吧”
活久见的场面顿时一下子冲到他们头顶,一时半会儿连话都开始说不利索。
在这万安县里,他们这辈子见到过最大的官儿,就是董朝了。至于更大的,应该能天天到酒庄里吃肉喝酒吧。
那些个衙役也是很识相地跪成一排,像样学样地趴在地上,哭的比他们死了爹妈还难看。
周昱宸双手抱窝,戏谑地朝张文笑道:“张师爷要收租子尽管收你的便是了,我定然不会插手的。”
话了,搞得张文也是满脸疑惑,以为周昱宸是与他开玩笑,还在不停的磕头饶命。
要说最疑惑的还就是孟炎了,别看这周昱宸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上一秒还在对饮畅谈,下一秒就当场翻脸不认人了。
在接触到眼前这个纨绔子弟后,他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仿佛一切都是设计好了一般。
眼见那被拦住的沐萱竖起了眉毛,撅着的小嘴就要张口的时候,周昱宸赶紧抢过,若是这小嘴张开,那又怕是又少不了一顿歇斯底里地埋怨喽。
周昱宸依旧那副放荡不羁的欠揍模样,开着口打趣道:“你收不收租,小爷我管不着,只是这些天儿小爷我要住在儿,都给我消停些。你们若还是这般聒噪的话,干脆都拉去和那死老鬼辩论辩论。”
虽然听不懂周昱宸口中的死老鬼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但他们心里差不多都有了个谱,要是真的落在了那所谓的死老鬼手里,怕没有什么好下场。
话里话外的意思反正就是这万道商会,他们动不得!
张文见周昱宸确实并无杀心,猛地吸了一口气。
这不吸不要紧,这猛然的一下差点没呛死过去,连声咳嗽,把脸涨的通红。正当众人手足无措的时候,幸好孟炎眼疾手快,上前猛地就是一巴掌,让那本就略有浮肿的脸,直接一头栽到了墙角。
不过还好把气儿舒通了过来,劫后余生的他,也顾不上孟炎刚才那一巴掌多杀都夹杂了些私人恩怨,连忙磕头拜谢。
周昱宸撇了撇嘴懒得理会,朝着沐萱芸汐使了个眼色,轻轻一跃就从张文头上跨了过去,活生生的一副纨绔模样。
在经过孟炎身旁的时候,翘起的嘴角让孟炎心里一个咯噔:“孟叔就先歇息歇息,哪日若是有空了,小子再来叨扰茶水”
听到此孟炎紧绷的弦也松弛下来,他还以为这小子打算霸王硬上弓,趁着这个景儿强行拉他入伙呢,虽说刚刚在雅阁的一番试探也了解到一二,这小子绝非传言那般臭世无用之徒,但他那“益州第一纨绔”蛮不讲理的名号,自己可是耳熟能详,也不能不随时警惕着,谁也保不准儿他下一刻能干些什么荒唐事出来。
孟炎尴尬的笑了笑,在咽下了一口唾沫后,连忙点头应道。
尽管掩饰得很好,周昱宸还是一眼就瞅出了孟炎的小心思,打哈哈道:“孟叔这般拘束,要是回了家让老爹知道了,又要少不了数落了”
众人之间一阵唏嘘,没想到这孟会长竟然还有着这层关系。要是那个死胖子县令知道的话,还不得跟那吕家老爷刚得势的时候那般,将自家刚过门的小妾都要送去讨欢,不过那吕家老爷毕竟是京里的官人,见识广自然就也多明些事理,婉言谢绝了。
后来董朝也折了面子,那段不齿的经历也成了他的逆鳞,当年这万安县县学杨老门下的一个弟子,就是因为在酒宴上喝上了头,拿此开了个噱头,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告上了官府。董朝闻言先是剔去了其下骸,又剜掉了舌头,最后硬是活生生给折磨死了,虽然最后董朝亲自登临了杨府赔罪,但是如今两人还是有着隔阂,不过都心照不宣罢了。
那还趴在地上的张文更是满脸写着大大地疑惑,他实在没想到,他们这些年一直欺压着的孟炎,竟然能与世子攀上关系?
孟炎眯着眼微笑,来掩饰着心中的五味杂陈。他知道周昱宸这是专门说与张文这些差役听得。只是刚刚自己并没有应了周昱辰的提议,心中不太是滋味儿。不过话说回来,像这种闹不好掉脑袋的事情,他确实得三思而行。
周昱宸转过身去,望着沐萱芸汐苦笑道:“你们两个不走,那我可就先走了。”不过相比脚下嘴上倒是快多了,一溜烟就没了踪迹,街上围观的人们唯恐避之不及,赶紧让开了一条道出来。
万安县虽说比不上梓潼、成都那般热闹景象,但要是放眼整个益州一百零五县里边儿,万安县也是能排进前十的存在。
作为益州州府成都出川的必经之地,不少的商贩走卒、书生武夫都聚集在此,他们都在等着些机遇,商贩若是遇到那种不识货的外地客人,也能将手中的蜀锦炒出千两的价格,这样后半辈子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书生、武夫们若是遇到伯乐,也能跟着一起飞黄腾达,其中吕家就是这样。
正因有着如此重要的价值地位,自然也是免不了惹得各路豪绅都来分得一杯羹。久而久之就有了这“一董二张府中皇,吕孟三杨土霸王”的说法。
这万安城虽说也有着方圆五十里的地域,宅院、府邸更是上万,不过其中的十之八九都是那四方势力的名下资产,能住在城内的也不过五千之数。
相对于万安县更多的的十万子民来说,能够活着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而那日府衙里为自己牵马的小厮,也正是其中之一。
那晚在得知这万安县地下还有着贩卖人口这种勾当,周昱宸也特地留了个心眼儿,让周值去打听了一下那小厮的消息,今日也好去好好了解一番。
那小厮名叫白玉奇,现在任县衙里张文下面的文书。据说这家伙也是个乡里奇才,在前些年周雄刚荡平益州反贼,恢复官制的时候,这小子就被杨国生推荐至郡衙里当差,本想着日后起码也是个郡丞的好命,再不济还不得捞个按察知事的差事。结果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对于贿赂打点这一方面一窍不通,还没干的够半年就被革职了下来。就因为这事儿,吕家本送他的那份府邸,也变成了没人要的破落小院儿。
周昱宸在钻进巷子里,遛了好几个弯儿。见看不到了沐萱、芸汐才回了客栈,结果刚到楼下,就看到了周值把这“天府第一栈”翻了个底儿朝天,门口还有三十来个重甲飞云山团团围住。
周值一脚将那茶桌踹的翻了一圈,脸色好是难看:“今儿若是找不到我大哥,就别怪我了,届时我管你什么狗屁第一客栈,老子一把火非得给你烧成渣渣。”
那柜台的掌柜哪里见的过这等阵势,两个腿儿止不住的打颤,若不是两个店小二搀着,怕早已经瘫软在地上了。
此时周昱宸拨开了一层层包围,望着那气势汹汹的周值笑道:“呦,你小子这火气也忒大了些吧?”
听到是周昱宸的声音,周值先是惊喜,但见周昱宸那责怪的目光,委屈的眼泪都快要掉了下来,撇嘴道:“爹说过要我紧步不离,大哥你这没消息就不见了踪迹,要是出去遇到点什么危险,爹肯定又要揪我耳朵了。”
周昱宸翻了个了白眼,合着到哪都逃不过爹的手掌心。见堂堂七尺的周值也会如此也是一把搂了过去,笑道:“我这不是挺好的么,瞎操的什么心。”然后又凑到周值耳边悄咪咪问道:“爹还告诉你了些什么?”
周值一本正经地摸着还没有几根的腮胡,想了半晌,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爹还说,不能让你再去青楼。”
周值声音很大,就连门外的飞云山都听得到,周昱宸满脸尴尬,只能干咳地干笑了几声来掩饰,真可谓是知子莫如父。
察觉到传来的冰冷眼神,店铺掌柜也是很识相地赶紧捂住了翘起的嘴。
“你这厮,好歹也是“天府第一栈”,连几个像样的店小二都没有。”周昱宸佯装愤怒打岔道。
周值朝着周昱宸身后四处张望,皱着眉头问道:“哎?对了,沐萱和芸汐没跟着大哥吗?”
周昱宸嘿嘿一笑,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她俩啊,正在万道商会逛着呢。”
周值撇了撇嘴,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不过也不好再过问。
“哦,对了,早些时候董朝还来找过大哥,说今儿是个什么节...哦 对了,叫什么鸡蛋节,想和大哥一起去那熏蛋山祭拜,见大哥不在就先行离去了,倒是留下了张请柬。”说着周值从怀中软甲内摸出了一张金帖递给了周昱宸。
那掌柜的面露难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纠正道:“大人,是祭丹节不是鸡蛋节,还有那叫丹熏山。”
周值咧着嘴尴尬地挠了挠头,这倒也怪不了自己,那董朝开口一个将军闭口一个大人,搁谁谁能受得了,至于其他的那些,记个隐隐呼呼已经很差不多了。
周昱宸很是疑惑,这又是个什么鬼东西,自己怎么从未听说过。见那柜台拐角畏畏缩缩的掌柜,周昱宸一个勾手示意他过来,在经过两个店小二的确认后,才颤颤巍巍挪了过去。
周昱宸仔细打量着手中的金帖,贴上刻着凸起的丹炉,怎么看都有点像给自家老爹那匹八爪奔雷拌草料的槽鼎。
周昱宸把玩着金帖笑问道:“你知道这东西?”
那掌柜的见不是追究自己的责任,咽下了一口唾沫,连忙点了点头:“小的略有所知。”
“据传还是当年大秦皇帝一统天下,尽揽天下炼丹术士为其炼制续命的长生不老药,其中鬼谷门下徐福和田贤尤为天下术士之最。徐福被传入宫后,慑于秦国严苛宫法,流落海外,音信杳无。田贤为了避免重蹈覆辙,逃了四千余里来到了万安县,没想到机缘巧合下竟然在丹熏山中炼出了仙丹,最后得道升仙。自那以后,这丹熏山每年都会有两三日仙雾弥漫,丹霞护佑,据说是田贤升仙后,每年都会回到人间,来接引有大道之才的人,来引渡升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