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因为今天是周末的缘故，街上的人很多。三三两两地聚成一堆，一手放在眉毛上边挡着阳光，一手挽着身旁人的胳膊或者是拿着几个大大的购物袋。
李澜和范佳的逛街模式很简单：
进店。
用手一件件扫过挂在衣架上的衣服。
推门离开。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偶尔遇见自己中意的，便会拿下来在自己身前比划一下，但真正能让她们俩拿去试衣间试的衣服可是少之又少。
“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不知道响起多少次的电子女声又一次响起后，李澜挽着范佳的胳膊，有点心累地吐槽：“我靠，难道说是因为我们在学校待的时间太久了吗？我怎么感觉这些衣服还没有校服好看？”
说完，立马又装作惊讶道：“我不会是得那什么斯什么症吧！就受害人爱上施暴者那个病！”
“哎，现在女装的设计真的就是一言难尽，我也觉得那些布料没有咱们校服好看。”范佳笑着安慰道。
李澜将头放在范佳的肩上，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行走。听见范佳的话，她非常“沉重”地点了点头：“人家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话说的可真没错。”
又补了一句：“怪不得咱俩能玩儿到一起。”
“为什么？”范佳一边帮李澜推门一边问。
“因为咱俩都是无法共情时尚潮流的土包子，嘿嘿嘿”李澜转过身，看见这间店里面的布局，凑到范佳耳朵旁小声说：“这家店衣服也太少了吧！”
范佳环顾四周，确实如此。和别的店恨不得每一寸地方都塞满衣服、在里边甚至需要侧身走路的服装店相比，这家店在这条街上甚至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店铺面积和其他的店大小几乎相同，但是店里边的衣服却是零零散散的挂在墙上。
看见有顾客，老板娘立刻从柜台后面冒出一个头，笑着对她们说：“欢迎光临。”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她的什么说话开关一样，接下来的话像是不用经过大脑思考一样，直接就顺嘴嘟噜出来：“咱们店马上就要搬家了，妹妹们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衣服可以试试，合眼缘的带走就行。我们这小本生意，也不求能赚多少钱，只求到最后不亏本儿就行。”
几乎每一个服装店的老板都会这样说，李澜和范佳也没有多么放在心上。
什么不亏本儿就行，你们卖一件就赚一件呐！
范佳本以为她们就像是之前一样，不出五分钟结束战斗，但是很明显，这里的衣服虽然不多，但是确实激起了李澜的兴趣。不出一会儿，李澜手里就拿了中意的两三件，把手里的包包交给范佳，就兴高采烈地去试衣服了。
范佳看着面前的衣服，竟然也有几件很喜欢的。于是她拿着衣服在镜子前照了又照。
店主看见，站在范佳身边说：“小姑娘，喜欢就试试，反正试试也不要钱，是不是？”
范佳是很少试衣服的，一是因为其实每天都可以穿着校服——除了偶尔和李澜出来逛街之外，范佳除了学校和图书馆还有家哪里都不会去；二是因为，她总觉得在不是自己的私人空间里穿脱衣服很尴尬。
也不知道在别扭些什么，但是就是觉得不舒服。
最后一个原因则是，她没有多余的钱去买自己的裙子。
她甚至没有多余的钱去给自己再买一个可以换洗的校服。
这件小裙子真的很漂亮。简单的白色短裙，裙长在膝盖正上方，层层叠叠的裙摆像云朵一样蓬松着。店家甚至还贴心的配了一条珍珠项链挂在衣架上。
“喜欢就试试呀！”店家姐姐站在她旁边笑眯眯的说着。
正在这时，换好衣服的李澜从试衣间里出来：“范佳，你看看，这件裙子，就是我身上穿的这件。”
李澜身上穿一件淡绿色的长款连衣裙，裙子外边还有一层薄薄的绿纱，裙边有白色细小的蕾丝点缀着。裙子是一字肩，围绕着肩膀的布料处绣着一圈小珍珠。
李澜在镜子面前转了又转，转动时，风便充满了裙子。风来了又走，裙子起来又落下，好看得不得了。
“小姑娘，你穿这件衣服可真好看！”店主不知何时来到李澜身边，夸着：“这条裙子之前有好多人都试过。只不过这种绿色不仅挑人的肤色，还挑人的气质。小姑娘你还是高中生吧？”
见李澜点了点头，她才接着说道：“那就对了。你们小姑娘气质干净，有一种书卷气。再加上你皮肤白。这衣服就趁得人更漂亮了！”
精明的店家看见李澜被她说动了，又赶紧从恢台后边拿出一条项链，帮李澜带上，又让她照镜子：“你看看，你根本就不用化妆，光是这一条裙子一条项链，就足够啦！”
李澜彻底飘飘然了，问店家这件衣服怎么卖。店主笑了笑，指着自己满屋子的衣服，说：“之前我们刚开张的时候，想着做一个微奢品牌服装店，但是谁先到和咱们这里的消费水平不太一样，店开了小半年了就卖出去过没几件，再买下去，就要负债累累啦！这衣服，姐就赚个水电费，二百八，怎么样？”
二百八！
听见这个数字的范佳狠狠吃了一惊，同时默默把放在那条白裙子上的手收了回去。她的生活费是姑母每周给的，也才五十，但是范佳每次花四十就够了。
每周剩的十块钱就偷偷攒起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反正身边有钱，就有底气。
听见这个价格，李澜也是沉默了一会儿，来口：“姐姐，你也知道我们还没有好考，每个月家里给的生活费都是有定数的，哪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呀。你就便宜一点吧。”
最后，李澜凭着软磨硬泡的讨价还价功底以一百五拿下这条裙子。
付账的时候，店主笑着看着范佳说：“咱们店买两件可是打七折哦！这位妹妹你要不就试试那条白裙子？喜欢了就带走，这样你们便宜那裙子，我也减轻了一些库存。一石二鸟嘛！”
“哪条哪条？”李澜付款的手收了回来，两眼冒光地看着范佳，问那条裙子在哪里。
范佳有点尴尬，但还是指了指哪那条白裙子。
李澜把裙子那过来在范佳身前试了试，说：“确实诶，要不你就试试吧！我真觉得这条裙子超好看的！”
范佳试图推脱：“算了吧，主要是这裙子买了也没有地方可以穿呀。”
“没事儿，等咱们高考完了去逛商场的时候就可以穿呀。”
“但是……”
范佳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被李澜风风火火塞进试衣间，连同那条白裙子一起，说：“试试吧试试吧，我俩认识这么久，还没见过你穿除了校服之外的衣服呢，更别说这种好看的小裙子了。”
范佳拗不过她，只好作罢。
范佳在试衣间里很长时间，长到李澜都有点担心地在外边催：“衣服不合身的话直接穿自己的衣服出来就好了，不用非要穿出来的。”
“没有，衣服很合身。只是……”范佳在试衣间里欲言又止：“就是我觉得太暴露了。裙子才到大腿那里……”
“真的假的？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范佳答应后，李澜进去就直接惊叹道：“哇！原来你这么好看！！！！”
“美女贴贴～！！！”
眼看着双眼冒光的李澜就要贴上来，范佳有点没好气地说：“哎呀咱们女女也授受不亲！”
“多好看呀！你难道不出来看看吗？”
范佳作了好一番思想斗争，但最终还是甘拜下风，说：“算了吧。我穿穿过个瘾就好了。主要是真的太暴露了。我……我有点不好意思走出这个房间。”
“那好吧。”李澜撇撇嘴，有点遗憾说：“不行。要是咱们高考完这家店还开着、这件衣服还留着，我一定要带你来重新试穿这件衣服。到时候你再不答应出来我可不答应了。死拉硬拽也要把你从这间房中拽出来，让你认识到你自己的美！！”
说完，她又拉着范佳的手，上下打量着，一边忍不住感叹：“果然，这是我这个颜狗应得的！”
变成项链的岑诚感觉李澜那双眼睛都变成钛合金的了，从她眼睛里反射出来的光感觉能闪瞎岑诚的狗眼。
岑诚敢肯定，李澜颜狗实锤了。
等两人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时候，店主还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们被我的衣服迷晕了。我正准备冲进去拯救你们呢。”
最终，李澜也没有享受到七折优惠。
但是店家估计是看见李澜满脸委屈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最后把那条配套的项链十块钱又卖给了李澜。
这下变成李澜高高兴兴，店家委委屈屈了。
看着两人高高兴兴走出店之后，店家小姐姐的支付宝上弹出一条消息：
【收钱包到账三万元。】
微信又紧接着弹出来一条消息：
【这次的照片质量还挺好，这多出来的五千块钱是单独给你的，之后照片提成单算。】
店主笑起来。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笑意，是从心底里出来的。
像沸腾开水里的泡泡。
从滚烫的地方冒出一个小小的泡泡，上升，变大，最后“噗”地一声消失在水面。
无影无踪但却又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