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货大楼里，沈蓉一连看了好几件都没有挑出中意的，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耗尽，而且由于她们一直没有决定选哪件，好几个售货员都打她们当作买不起还要装面子硬试得人，在一旁阴阳怪气，嘀嘀咕咕好一阵。
“来弟，咱们非要买衣服吗？小孩子过生日，也可以选一些他喜欢的东西嘛！比如吃的小零食，玩的小玩具，再不成买些启蒙书也可以啊！”
乔兮月摇摇头，“衣服是必须要买的，临出门前，大姐再三嘱咐过我，还让稍微买大一点点！”说罢，拍了拍沈蓉塌陷下去的肩膀，催促说，“行了，振作起来，赶紧再选选！”
然后自己像是看不到几个售货员的阴沉的脸色一般，泰然自若地指着墙上高处挂着的好几件夏装，让她们帮忙取下。
其中一个年纪小的售货员刚准备不情不愿走过来，就被另外一个年纪大些的拦住，板着脸，颐指气使道：“小刘，别惯着她们，有些人思想就是有问题。明明买不起还非要打肿脸充胖子，搁那儿都挑了大半个小时还没选好，掏的钱的手慢得很，嘴上倒是闲不住，一会儿要这，一会儿要那，没个消停！听姐的话，别去！”
那个年轻一点的售货员还在犹豫当中，听前辈如此一说，像是瞬间有了底气一般，青涩的脸上也流露出同款的嘲讽轻蔑表情，附和道：“就是，买不起就别买，自己穿得邋里邋遢，心里就该有点数，大大方方地去供销社扯些布在家里做了就是，还非要为了面子来咱们这儿晃一圈。累得咱们为了她的面子忙前忙后，累个半死！”
沈蓉心里本来就存着气，她长这么长从来只有对别人发脾气的份儿，谁敢当着她的面阴阳怪气嘲讽，当即一脚踢翻了面前一排挂着的衣服，“狗眼看人低，谁说我们买不起的？要不是你们这儿质量差，样式差，至于浪费这么多时间吗？自己卖了那么长时间的东西，心里没点数吗？一个个的，消极怠工，敷衍顾客，颐指气使，还真当这是你自己家呢！”
说罢，她从荷包里掏出自己的小钱包，狠狠往桌上一拍，“不是说没钱吗？我现在把钱放在这儿，咱们一件一件挑，你们要敢不配合，再阴阳怪气，我直接找你们负责人，都给老娘等着下岗去吧。”
她本就是大小姐，也就是对着乔兮月她们才收敛住脾气，发起脾气来，自然是盛气凌人，颇有气势那种。
再加上，能当售货员的人自然是颇有眼力见的人，尤其当她们看到沈蓉手腕上不经意露出来的精致女士手表，还有钱包的样式，顿时反应过来，面前发脾气的小姑娘可能这么多是什么得罪不起的人。
一个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因为动静闹得颇大，直接引来了负责相关工作的主任。
比这还大的场面，沈蓉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哪怕就是更上两级的领导来了，她都不怂，就当她以为需要费一番口舌之时，没想到那位主任一到现场，还不等她开口，就先主动问：“这位小姑娘，请问您是姓沈吗？”
听他如此一问，刚刚还在打哈欠神游的乔兮月瞬间清醒过来，默契跟沈蓉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警惕和防备。
“不是，我不姓沈。”沈蓉浅笑着，自然道。
那位主任虽然不太相信，但也很识趣的没有再问下去。
乔兮月见他脸色变了又变，下意识将沈蓉往后揽了揽，冷声问：“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能做到主任的人自然是八面玲珑的人，自然能看出她们对自己的戒备，连忙和煦的笑了笑，解释说：“你们不要多想，我问这个没有其他意思。我和谢傲威——谢专员是老朋友，之前见过这位小姑娘的照片，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蓉惊讶的声音所打断，“我的照片？什么样的照片？你不会看错吧？”
“应该不太可能。”他认真想了想，而后肯定道，“毕竟那么好看的小姑娘，只要看过一眼，印象都会非常深刻！”
他那话说得十分真诚，饶是刚刚还气愤不已的沈蓉此刻心里愤怒的火焰都熄灭下去不少。
见她一听到某个名字整个人都变得别别扭扭，心不在焉的，乔兮月无奈摇摇头，自己接过话头，跟主任讲前因后果讲了一遍，不偏不倚，客观叙述。好几次那些售货员想插嘴都没有钻到空子。
“我们都还年轻，没什么经验，又是头一遭接触小孩子的衣服，再加上是要送人，稍微谨慎了些，没想到稍微多选了一会儿，就惹来一顿气。”乔兮的目光一一冷冷略过那些大气不敢喘的售货员，勾唇笑了笑，只是笑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主任，我相信，不光是我，还是其他人都是冲着百货大楼的名声来的，大家都希望能有一个很好的购物体验，挑选到质量上乘的商品，哪怕价钱贵一点都无所谓。良好的名声需要共同维护，您说是吧？”
“是是是，我们每次开早会都有在强调的，没想到她们如此阳奉阴违，后边我一定督促她们积极改正，绝不再犯！”
后边无论那位主任再怎么邀请，乔兮月和沈蓉都婉拒了他陪同的想法，再收到售货员们的道歉后，单独前往另外一处较远的摊位去了。
直到两人走远之后，其中一位平日里跟主任关系比较好的售货员才敢上前搭话，小心翼翼问：“主任，那两个姑娘都是谁啊？来头很大吗？”
“你说呢？要不大，我能做小伏低？”主任说起来就是一肚子气，他跟谢傲威认识这话并不假，毕竟在好几个饭局上吃过饭，大家走过一面之缘。他最初也没把那个初来乍到的小伙子当回事，直到某一次偶然的机会从已经升迁调走的老同学那里得知，他真正的家世背景后， 他才真正体会了一回什么叫低调，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至于刚刚那位姑娘，他确实不经意瞥见过一回照片，不过更重要的是，那位姑娘跟他几个月前去省里开会时见过的某位姓沈的大领导，长相颇为相似。
“你们啊，你们，都说了多少次，就是再不耐烦，面上都给我装得好一点！今天，得亏是她们不计较，否则，你们现在一个个的，工作早丢了！”
商场里，一点动静都能传得飞快，宛如瘟疫般快速蔓延，后边无论乔兮月和沈蓉再去哪儿，售货员态度都非常好，完全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意思。
两手拎得满满当当出了百货大楼，沈蓉回头望了一眼，自嘲道：“所以，我们这算是借了谢傲威的势？”
“错，是借了你的势！”乔兮月更正道。
沈蓉撇撇嘴，想了想，也没反驳，“谁的势都好，人啊，要想在世上过的舒坦，手里总得抓住点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