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李翠红目瞪口呆，“咋，这人心眼恁深呢？”
乔兮月见张母欲言又止，便猜到她是担心说的话题不适合张青珉一个小奶团子听，遂主动开口找了个理由，单独将人带去他单独隔开的小房间，陪着一块看书去了。
张母盯着乔兮月离开的背影，连连夸赞她行事妥帖，观察细致，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因而对乔家人的印象又好上几分。
没有了孩子的限制，张母显然放得更开了一些，前几天张父在还好一些，从昨天开始就只剩自己，她没有一天不受气，心里实在憋的慌，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个倾诉对象，自然是全都倒了出来。
“哎，大妹子，真的，外人看着我们家哪哪儿都好，实则谁能知道我心里的苦？老大两口子夫妻稳定，工作稳定，仨孙子，人人都说好福气，可孩子调皮啊，我跟老伴两口子真的光是管他们写作业，吃饭都觉着累得慌。但又不能当着儿媳妇的面说，说了人心里就有意见！至于老二，儿子怕他媳妇儿，他媳妇儿又一心只有娘家，平时小算盘打得啪嗒啪嗒响。从他们两口子结了婚，我就当没那个儿子，只当亲戚处着，不过年不过节，平时也见不着，孙子孙女虽说冠了张家的姓，其实跟他外公外婆亲。”
张母越说越悲戚，最后眼泪都掉了下来，“还有思然，不有老话说嘛——“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从小他就是我跟他爸爸的骄傲，说实话，除了上大学那几年有些叛逆，不成熟，其他时候我们一直都很放心。从前的老街坊老邻居，真的，随便找出一个人问问，没有人不竖起大拇指的。但就是那么好的男儿，先是不听我和他爸爸的劝告，非要娶了青珉妈妈。青珉妈妈从小身体就不好，先天性心脏病，他们两个人中间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上大学期间也没听说过一点，后来突然就带回来说要娶她！”
“大妹子，你也有儿子，作为母亲，明知道对方姑娘身体不好，不是长寿之相，怎么能够同意？可后来，拗不过，我们被迫同意了。结婚了，领证了，我们老两口也没法子，担心青珉妈妈身体出问题，一直没催着要孩子，顺其自然。但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想窄了，自己也不顾身体，非要怀孩子。你都不知道怀青珉时，我真的没有一天睡好觉过，就怕哪天睡太沉，发生了什么意思，我没发现。就这么到了青珉出生，生下来他就小小的一团，比别的孩子都要小，他妈妈身体顾不过来，都是我一点一点喂养到了一岁！”
后面的话，张母已经说不下去了，她鼻头发酸，眼眶通红一遍，眼泪簌簌往下落。李翠红想后面发生的事情，要是落在她头上，只怕眼睛早就哭瞎了。
“老姐姐，你辛苦了啊！”她是真的觉着张母辛苦，是的，哪怕她生活条件优越，是别人羡慕的城里人，可李翠红觉着她的心是苦的，过的也没有自己自在。
跟着大儿子生活，吃喝不愁，可处处需要看儿媳妇儿脸色，天天围绕着孙子转，也是身心俱疲。她呢，虽说在乡下，天天劳作辛苦了些，但住得小土屋是自己搭建起来的，那就是她的家。
在她的家里，谁都不能给她脸色看！
张母心里本来就难受，陡然听见那么一声安慰的话，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如洪水般倾泻而下。
小屋内，乔兮月抱着张思然坐在小木床旁边看故事书，听见客厅里传来的动静，张思然当即扭了扭身子，要跑出去看。
却不想，小小身子被乔兮月搂得更紧一些，完全动弹不得。
“盼弟阿姨，奶奶哭了，我要出去看看，你快放我下去。”
“青珉，别去，让奶奶好好哭一下。”
“真的么？”张青珉眨巴眨巴大眼睛，仰着头，疑惑道：“可每次我哭的时候，爷爷奶奶，还有爸爸，都会安慰我的呀？”
乔兮月抿了抿嘴唇，道：“那是因为青珉还是小朋友，所以需要安慰。等青珉长大了，长成了像你爸爸那么大的时候，有些时候，他哭的时候是不想别人看到的。”
“为什么？”张青珉呆萌呆萌问。
“因为长大了，担心会丢脸吧！”乔兮月想了想，给他举了一个例子，“就像…………如果哪天青珉晚上尿床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床就特别不愿意让其他小朋友知道？”
“嗯？是不是？”看着抿紧嘴巴的小奶团子，乔兮月忽然有了逗弄的心思，猛然凑近他，戏谑问。
又白又香又软的小奶团子脸色突然爆红，两只小手紧紧捂住嘴巴，惊恐地看向乔兮月，仿佛这样就等掩盖他曾经干过的事实。
大概是看乔兮月笑得越来越开心，小奶团子脸上挂不住，羞涩地往她怀里扑，“我没有，我才没有，我已经是大孩子，不会尿床了～～”
“哦？是吗？”乔兮月挑了挑眉。
“嗯，就是这样的。”
“哦，这样啊，那为什么阳台上有挂着小床单呢？不是因为尿床才特地一大早洗得嘛？嗯？是不是？”
“盼弟阿姨，你好坏，我不要跟你玩了………”
………………
小房间内欢声笑语，客厅里的张母狠狠哭了一场，渐渐地也平复了下来，李翠红先是给她递帕子擦了擦眼泪，又端起水让她喝了几口，张母被弄得倒是先不好意思了。
“对不住啊，大妹子，我一时没管住自己，让你听了好些废话，耽误你时间了！”
李翠红颇为不在意地摆摆手，“嗐，老姐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咱们都是当妈的，说句不该说话的话，从孩子出生，一直到自己闭眼睛，无论他们多少岁，在咱们眼里都是孩子，永远都有操不完的心！”
“你能跟我说这些，说明没拿我当外人，我心里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还会觉得烦？老姐姐，也不说旁的，哪天你要不开心了，就去我们村转转，住我家，虽说都是粗茶淡饭，倒是一定不会让你饿着！”
“多谢你！”张母才止住的眼泪又再次往外流，她连忙又擦了擦，突然想到她们母女原本是上门来感谢的，遂好奇道，“对了，大妹子，到底咋回事啊？发生啥事了？你们为什么说上门是来感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