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三妹晾完脏衣服,一抬头就瞥见沈蓉手里拿着包子,呆愣愣出神,她擦了擦手抬步走过去,出声问:“包子你还吃不吃?不吃我帮你吃!”
“吃,当然吃!”沈蓉忙将包子往回带了带,幽怨瞪了她一眼,“我心里正难受着呢,你别招我!”
乔三妹垂眸拍了拍脚上不小心沾上的草籽,顺嘴问:“为了白天那事?”
“嗯!”沈蓉报复似得狠狠咬了几口大包子,重重点头。
乔三妹瞥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给她打支预防针,“世事无常,麻绳总挑细得断,我劝你这事还是别太放心上,不然往后你怕是心梗得连水都喝不下了!”
“什么意思?”沈蓉执拗问。
“什么什么意思?就只有那一个意思啊,这件事最好的结局就是李家拿了赔偿了事!”乔三妹说着说着,突然注意到沈蓉气得浑身发抖,眼圈也红了,声音顿时小了下去,硬着头皮往下说,“我…………我……也没说错啊,李金龙令人同情惋惜,他妈妈更是让人佩服感动,可眼下的情况压根就不允许答应条件啊!”
见人脸上露出诧异蒙圈的表情,她摇摇头,索性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否则这人再次下次遇到点啥还难受得要死要活,“你家里条件好,衣食住行所有的一切都不用自己操心,有需要时提出自有人会为你处理好,所以你可能对于去大城市看病这件事情的难度理解不了!”
“且不说路费跟后续的治疗费用是深不见底的坑,单说李金龙妈妈,她虽然有勇气,但在此之前她连县城可能都没去过,一个妇人拖着一个病弱的孩子千里迢迢陌生城市找医生看病,其中突如其来冒出的困难不是我们能预估到的!”她顿了顿,嗓音喑哑,继续往下说,“再者,村上哪有那么多钱任她去治,前几年受灾,大家连肚子都吃不饱,过了几年,如今才能勉强吃饱,都赔给她一家,全村人不活了?”
“那…………”沈蓉发出一个微缺单音后沉默两三秒,才又开口继续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当你周围都是这些,看多了自然也就觉着稀松平常了,而且,你觉着我二姐为什么比你平静,容易接受得多,因为她看到开头时就已经想到了结局!”乔三妹耸耸肩,竭力让自己表现的若无其事。
沈蓉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开口问:“盼弟,这就是你从前一心想进城的原因吗?”
她不提,乔三妹其实都快忘记从前那段时间了,如今再回过头看,仿佛都陈旧得快是上辈子的事情,那时候去的她厌恶村里的一切一切,对城里的生活艳羡不已,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自己的想法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改变良多!
她点了点头,坦诚说:“直到现在我也很想进城,但不是靠别人,而是靠自己那种!沈蓉你知道吗?以前上学的时候,我的成绩比我二姐还好的!”
说到乔兮月,两人猛然意识到似乎从吃完晚饭,好一会儿没见着了,那她去哪儿了呢?
不远处的农家小院,外侧栅栏周边的野草除得干干净净,先前扦插的月季枝条在阳光雨露的洗礼之下长势越发好了,椭圆形的新嫩叶片层层叠叠之间隐藏着小花骨头,看透露出来的星星点点,乔兮月大概能想到全然绽放的玫红色花朵!
不仅是栅栏,院门口的柴门也由咯吱作响的朽木换成了才伐下的杉树,当初为了防水,岑佑涛还想在表面刷一层桐油,但郁青考虑到影响,再三斟酌,还是放弃了,任它光秃秃的!
推开院门,一左一右分别种了蔬菜和带过来的花种子,蔬菜园约莫有三垄,一垄韭菜,一垄茄子,还有一垄黄瓜,至于鲜花那边,如今只冒出跟指甲盖一般的小芽,具体是什么类型的花,尚不能辨别!
“你这个时间怎么过来了?”郁青听到动静,身上的围裙都没来得及脱下便忙往出来走,见来人是乔兮月后,以为她又是过来借书的,遂摆摆手,“书房门还开着在,你自己进去拿就是!”
说罢,转身又往厨房内走!
“郁姨,我不是来拿书,是找您有事!”
“哦,那你等会儿,我碗还没洗完!”屋内传来声音,乔兮月闻言没再多说什么,自己寻到石桌旁坐下!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郁青才收拾妥当,拎着一壶花茶从厨房内走出!
“咦,岑叔呢?”乔兮月东张西望,怎么都没寻到岑佑涛的身影,不免有些奇怪。
“他啊,在家闲不住,跟老乡们去大河边夜钓去了!”郁青说着,解下头上缠着的布巾,将长发绾了绾,用手腕上的橡皮绳绑住,感觉整个人都凉快不少。
乔兮月微微长大嘴巴,满脸震惊,“夜钓?岑叔他………不是………”不喜欢跟村里人来往吗?
“哪有什么不喜欢,主要还是不熟,彼此来往多了,交情就有了!没有玩得来的朋友和兴趣,很孤独的!”郁青说着说着,突然想起她是有事来找自己,遂开口问,“是顺顺换药的事情吗?还是翠红姐让你过来给我递话?”
是的,没错,在乔兮月没有注意到的时间里,郁青跟李翠红,还有二芽越走越近,起先在李翠红为了感谢郁青数次对乔顺顺的出手相助,多次在公开场合袒护郁青,还带着她到处一块认人,融入集体!郁青性格随和,不多久就被村里女人所接纳,就算偶有几个看不惯不服气的,也因为她背后站着李翠红和二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背后嘀咕几句!至于二芽,她一向跟李翠红交好,李翠红护着的,她自然也好好相待,后来二芽的孩子半夜生了病,紧急时刻也是郁青出手相助,自那之后,二芽真心实意拿她当仅次于李翠红的姐姐看待!
“都不是?”郁青见她不接话,心里瞬间有了猜测。
“李金龙——当时那个断胳膊的小男孩儿,郁姨,你还有有印象吗?”乔兮月摸了摸鼻子,试探性问。
郁青回忆几秒,在脑袋里搜索出一个小片段,点点头,“嗯,手腕处筋脉断裂,怎么了?”
“我………”乔兮月深一口气,目光铮铮望过去,郑重道,“那孩子挺可怜的,我过来想问问,是不是完全没有治好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