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忙前些日子告一段落,村长乔守信感念大家伙辛苦,遂将原来的放工时间稍稍往前挪动一些,故而才刚四点多的时候,村民们都陆陆续续从田间地头往家里赶,看的汗流浃背的乔兮月等人们羡慕不已。
温度一日比一日高,先前还有那么一两天雨蒙蒙的时候,好像过了某一个特定的日子,每天都是晴空万里,烈日炎炎,一块接一块的土坯被从模具里脱落,搁置在太阳底下暴晒,好不容易又坚持了一个多小时,身体差不多了极限,大家伙这才开始休息!
“这回看热闹的代价也忒大了些,前前后后忙活七八天,总算快要见到胜利的曙光,以后我再也不随便扒别人家墙头了!”沈蓉落座大青石板后,手都没来得及洗,急匆匆摘下脑袋上的大草帽,小巧白皙的脑门上此刻不仅留着小红印子,先前蓬松的额发也被汗水浸润,湿答答得黏附在一起,她边扇风边感叹,“实在太累了~~~~”
乔三妹也没好到哪里去,嗓音干涸得冒烟,有气无力地倒在青石板上猛喘气,缓和了好一会儿才略略恢复过来,接过乔兮月拧开盖子的玻璃瓶,猛灌下几口凉茶,整个人都舒服了,“要知道会这么麻烦,当初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我都不会去扒墙头!”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要真没看到热闹,说不定到时候又觉着不过瘾,哪怕是受些罪都能欣然接受!”乔兮月感觉处在大蒸笼里,又热又闷,她甚至能清晰感触到汗珠连成线,从自己胸背上划过,从鼻腔内吸入呼出的空气仿佛被加热过一般,灼烧得肺部滚烫,她似乎有点喘不过气,连忙摘下帽子,又解了两颗衬衣领上的扣子,清澈的风几乎是立刻寻着领口处的空隙往里钻,凉爽顿时席卷全身。
待做完这些,她才好好的坐下来,从外套堆里掏出自己的小玻璃瓶,小口小口抿着温水,视线落在脱好的土坯上,一块一块计数,“大概数了一下,数量上估计够了,从明儿开始,咱们就先别脱土坯了,从断裂的两头同时开始堆砌,你们觉着怎么样?”
“哎,大姐,别弄了,先过来休息会儿!”她嗓音嘶哑地喊着乔大姐,说实话,在干活的效率以及专注度上,乔兮月真的对吃苦耐劳的乔大姐很佩服。
沈蓉此刻身心俱疲,也不管有没有听清,反正木然点头就对了,“你说的都对!”
“对,没错,你们商量好就行!”乔三妹有气无力点头。
至于乔大姐,她一向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决断权,跟着一块附和就好。
“来弟姐姐,要再添一杯吗?”乔兮月正坐着放空,思绪突然被身旁清脆的童声拉回现实,她抬抬眸一看,正是王小鹏,小孩儿抱着一个圆溜溜的,像西瓜一般的土茶壶,善意瞧着自己!
若是再早一会儿,说不定还可以再来一杯,但如今乔兮月喝的差不多了,微微鼓起的小腹内装的都是水,她笑了笑,刚准备婉言谢绝,敏锐察觉到小鹏原本璀璨明亮的眼眸陡然暗淡下去,精神头也泄了泄,那句“谢谢,不用”一时间变得滚烫无比,灼烧得她张不开嘴,乔兮月暗暗叹息,勾起唇角笑了笑,而后将手中半空的玻璃瓶递过去,“好啊,谢谢你了!”
“姐姐,不客气!”小鹏肉眼可见地高兴几分,连带着眼角眉梢都一同上扬不少。
乔三妹正无聊着,见状遂逗人玩,故意说:“哎呀,就单二姐有那待遇,我们都没有吗?”
“有,有,有,都有的!”小鹏如临大敌般,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忙不迭表态,顺着她们几人挨着坐的顺序一一添了添茶水。
“小鹏,你腿脚好的怎么样了?”乔兮月问。
小鹏给乔大姐添完以后,转身凑到她身旁坐下,感激道:“幸好姐姐救我出去的早,骨头正位之后又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现在只要不跑不跳,都没什么感觉了!”
“对了,还有刘青青,赵小柱和他哥,赵大柱,要不是顺顺脑袋还没完全好,而且姐姐们又很忙,大家都想去你家玩呢?”
沈蓉听乐呵了,“赵小柱?就是那个可可爱爱,还经常不写作业的小男孩儿吗?”
“嗯,就是他,他爹妈知道他在学校经常抄别人作业后,这几天不准他不出门,逼着他老老实实在家学习呢!”小鹏回答说。
“可真是为难他了,那小孩儿挺好玩的!”乔兮月说着,陡然想到什么,继续问,“小鹏,你最近有从你同学那里听到什么小消息吗?”
怕人不太理解,她望了望了四周,小声补充说:“就那种……说家长里短的小道消息………”
“姐姐,我懂的,我不是四五岁的小朋友,我是大孩子了!”小鹏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睫,过了两三秒,突然凑近她们一些,谨慎地望了望四周,眼见着没有其他人,才小声往下说,“姐姐,我这几天有听同学说过,学校在倒塌之前好几天就有人发现不对劲儿跟校长提醒了,但校长完全没放在心上,反而还责怪那个人多管闲事!但是这几天,我听我妈说,调查的时候,那个校长坚持自己先前没有发现一点动静,倒塌是突然发生的!”
乔兮月,乔三妹和沈蓉彼此默契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脸上发现了凝重神情,只有乔大姐,还沉浸在情绪里,她捂住想要尖叫的嘴巴,东瞄瞄,西看看,竭力压抑住嗓音,惊恐说:“天啊,这不相当于在杀人嘛!”
“我们也都只是听说,没有人亲眼看见,而且………”他面露犹豫,“而且,不单是他们,包括我妈都再三跟我强调,这件事要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外传!”
“那你………”沈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乔兮月接过她的话头,语气沉稳,“那你就当作没有今天这件事情,我们也没有跟你问过什么,往后,只当作从来不曾听到什么,无论对谁都不要再提起一点!记住没?”
“嗯!”
夕阳余晖遍布天边,一片连一片璀璨的晚霞晕染出缤纷光彩,乔兮月等人休息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又重新投入了脱土坯的进程当中,一直到李翠红做完晚饭特地过来寻,她们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