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顺顺说罢,心里涌现出一股委屈感来,他瘪了瘪嘴问:“二姐,这又是你最近想出来的整人新招吗?”
“什么?”乔来弟皱了皱眉,不解问。
乔顺顺别扭道:“我知道曾经妈思想不对,一碗水端不平,有好东西总是先紧着我,也经常委屈你和大姐,三姐,而我作为得到好处的那一方,占了便宜也没吱声阻止,同样不可饶恕,可………后来,我都改了的呀!那三姐和沈姐姐两个人合伙抢我那一份吃食时,我都忍着没闹呢!而且,相比于她们几个,我对你可是独一份的好呢!你这么问,也太伤人心了………”
他喋喋不休地控诉着,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正站在远处的女孩子突然从眼眶里流下两行血泪,边哭边笑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吗?我以为只能有一种………结局呢………”
乔顺顺渐渐地也意识到不对,他记忆里二姐可是刚强到从来不哭的,“二姐,你………”
“乔顺顺,你知道吗?从来我真的特别特别讨厌你,讨厌你为什么是家里最小的,为什么是个男孩儿,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所有的好东西。就因为年长你几岁,我必须得所有事情都让着你,你但凡哪里出了问题,我都逃不过一顿骂。很多年里,我都在想如果我也是个男孩儿还多好,或者,如果我比你年纪小一些,是不是就不用跟在你身后收拾烂摊子了…………”女孩子铮铮看向惶恐不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小男孩,突然苦笑几声,“我也以为我会一直恨你,讨厌你,可在水里挣扎时,我脑袋里想起的却是你担心我会难过,会出事的场景,真是讽刺至极!”
“你………我…………”或许紧张到极致,便会结巴是乔家人的特性,一字一句的控诉听着心里烦闷难受,心如刀割,更为要紧得是乔顺顺心疼她,他知道自己过去无形中给姐姐们造成很多委屈,省事以后也一直在弥补,可知道此刻,他才明白那是一种难以言明甚至是深入骨髓的疼痛,哪怕拔了钉子,还会留下洞眼。
“你不用再纠结什么,我既然选择过来见你最后一面,就说明我没有真正的怨恨过你。而且,倘若我自己能勇敢一点,坚定一点,说不定不是如今的结局!”乔来弟说着,淡然笑了笑,“小弟,我真的要走了,往后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乔顺顺心里涌现出一股巨大的恐慌,“二姐,你要去哪里?”
“小弟,你忘了吗?我死了呀!”乔来弟的身影渐渐模糊,声音也变得有些空洞。
乔顺顺上前几步去追,这一次她没有再往后退,而是一直停留在原地,“二姐,我听不太明白……你………”
“不,小弟你明白的!两个不同的人怎么可能会完全一样呢?”
后面一句话在乔顺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一直刻意回避思考,不仅仅是因为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最崇拜最喜欢的二姐,却又偏偏不是她的二姐。
“二姐,你会怪她吗?”他说出口后才感觉到有些不太合适,失去性命是二姐,这样说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吗?他又急急忙忙补充说,“不是,我的意思是………”
“没什么好恨的,本就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觉着活不下去了了!小弟,出生在这样大家都不明确表达自己关心与在意的家庭,不是我的错,可过去十八年,我也的的确确活得太过痛苦,如果还有来世,我想过的轻松一点,也不想再当姐姐了!”
“还有,记得帮那个女孩子保守这个秘密,也帮我跟她说一声谢谢~”
待话音落下,乔来弟的身影彻底如粉尘一般消散得干干净净,乔顺顺心口剧痛,急得大声呼喊:“二姐~~~~”
床上的小孩子猛得呈90度从木板上直坐起来,吓得屋内的四人同时身体一抖,乔三妹一边看了看手里的扑克牌,一边用胳膊肘捅了捅坐在她旁边的乔兮月,催促道:“二姐,顺顺喊你呢,快去~~”
“你牌技不行就玩赖是吧,别想七想八赶紧出牌,不然就当你直接输!”乔兮月警告般得瞪了她两眼,而后将手里的牌一拢收紧,起身从外头端了碗还冒着热气的中药,走到木板床旁边,将碗递到怔怔盯着她的人,淡淡说,“你脑袋伤着了,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现在赶紧喝药!”
见他眼眶内泪水打转儿,她想莫不是不止脑震荡,还出现了其他问题,乔兮月沿着床边坐下,上上下下打量人好几遍,有些紧张问:“你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此话一出,其余几人也神经一紧,扔了纸牌通通都挤过来,表情关切。
“是啊,顺顺,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你说啊,有不舒服就说,千万不要因为不想喝药,就藏着掖着不肯说!”
“对啊,对啊,顺顺,你说嘛~”
“就是啊,顺顺,你说话啊,别吓大姐~”
“我………就是突然……好想你们……”乔顺顺没有说慌,他是真的好想好想她们,想她们一边“欺负”他,一边关心在意他,想她们在家里闹腾,想她们团结一心跟李翠红斗智斗勇,想她们在家里说着别家的家长里短,想她们都过的开开心心,好好的………
可想象中的煽情画面并没有出现,首先开口的是乔兮月,她的腰被乔顺顺抱着,才换好的干净衣服上想也知道沾染上了鼻涕眼泪,偏偏人脑袋上着了,又不能动,她目光一一扫过其余几人,眼神示意问“你们欺负他了?”
乔三妹摇头:怎么可能?我能干那事吗?
沈蓉挤眉弄眼,讽刺:除了你外还能有谁?肯定是你干了点啥,被人顺顺顺当场发现了,做人能不能干脆一点,坦诚承认算了!
乔三妹不服:你什么意思?轻飘飘几句话就给我定罪了,没干就是没干,谁也别想给我扣帽子,我觉着还是你呢!
乔大姐汗如雨下:别吵,别吵,大家有话好好说………
………………
乔兮月没眼再看小菜鸡打架,她忍了几晌,终是斟酌语句开口说:“顺顺啊,别哭了,真的,我腿还伤着呢,快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