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喝完解酒汤之后,蒋铮和赵老三俩人渐渐地精神有些萎靡不振,仿若蔫哒哒的秧苗,瞳孔发散无神,脊背也不似先前那般挺得笔直,此起彼伏打着哈欠。
杨秋菊和李翠红俩人正在厨房里归置刚端进去的这桌,不是洗洗刷刷,就是将没吃完的剩菜合拼到一个盘里。乔守信和乔守义坐到一块闷闷抽着旱烟,不时说两句村上的事情,至于乔三妹几个,辛苦劳作一整天,早支撑不住回屋去睡了。
在场盯着两个醉汉的还是江晏清和乔兮月,她活动活动脖颈,突然开口道:“你看看表,再过个10分钟左右,咱们就动身送人回去,怎么样?”
“你送?”江晏清眉头突然蹙起,仿佛那是一件让他颇为不悦的事情。
乔兮月有些不明所以,反问道:“那不然呢?赵老三那么壮实,我大伯腿脚还伤着,行走不便,我爹一人又弄不动,我不送回去,难道要让人家在我家露天院子里睡一晚?还是说,你觉着我不行?”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就是再厉害,也是个女孩子,外头黑灯瞎火,他眼下是酒劲儿上头开始困倦了,谁知道回去的路上会不会再次发疯?”江晏清解释着,说话的语气不容置喙,“好了,等会儿你直接去休息,都累了一整天,人我替你送回去!”
“你送?你怎么送?搬蒋铮一个人回去就已经很吃力了,你怎么可能弄得了两个人!”乔兮月下意识摆摆手拒绝,“好了,谢谢你的好意,但你还是带着蒋铮回去就行,等会儿我爹陪我走一趟就成!”
“那多麻烦!”江晏清不是很赞同,他道,“这样吧,你们都别出去了,我跑两趟就成,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早晚都是要运动一下的,如今正好碰着这个机会,你可不许跟我抢!”
“哎,你这是何必呢………”乔兮月叹息,绕来绕去,竟又回到最复杂的办法。
“在我这儿,任何一丝侥幸我都不敢去赌!”
这话,她没法接!
那天晚上最后的最后,乔兮月还是没真让江晏清一个人来回折腾好几趟,他们两个一人拽着蒋铮,一人拽着赵老三,先是将距离得比较近的后者送回去,后又跟着一块去了知青点,最后安顿好一切,在江晏清准备送人回家之时,乔兮月随手抄起他们放在院子里的一根粗柴火棍,摆摆手,一溜烟跑了,江晏清就是想追都追不上。
至于次日,两个醉汉酒醒之后有没有回忆起自己当天晚上干的蠢事,乔兮月没有主动去问,但还是有蛛丝马迹漏出来,比如蒋铮一连好几天见着她们就绕道走,跟老鼠见着猫似得,另外还有些不正常的,就是赵老三他们一家人,按她爹乔守义的话来说,他们家人喝醉后一般不记事,可…………怎么他家的人一见着乔大姐,眼里明晃晃得表露出同饿狼一般的绿光。
不过,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让他们一种人再在男女情爱之上多加顾及。
那天中午,家中做饭的人已经提前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回去了,等乔兮月等人放工时差不多到了正午12点。
近来,乔兮月明显感觉到温度一日比一日要高,时常九、十点钟的模样,头顶骄阳散发出的热量已经灼热得大家伙有些受不住,不过也幸好脚下是湿漉漉的水田,能勉强坚持到中午,不过饶是这样,也还无法避免出一身汗。
小队长一声动听而悦耳的吆喝声之下,沈蓉再也顾不上什么,几乎是连跑带走得奔向田埂,拿起拎起提前准备好的水壶,对着脚丫子就是一顿冲洗,待露出白嫩嫩的脚丫子,脸上才暂时露出一抹舒服的喟叹。
“哎,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再插秧插下去,我的腰都要废掉了~~”
“快了,按照往年的情况,差不多再有一天就结束了!”乔大姐坐在她身旁,匆匆解开捂着脸的布片,拧开玻璃瓶盖猛往嘴里喝了好几口凉白开,喉咙里的烧灼感才勉强降下去些。沈蓉见她这时候还带着帽子,便转过头伸手帮人解开了,额头前的黑发紧紧贴着脑门,脖颈处,发根处都带着暴汗,沈蓉一边给她扇风,一边心疼说,“大姐,你也是,天都这么热了,你渴了热了中间就休息休息嘛,也不用天天都拼了狠劲儿得拿十个公分啊,这样会把人累坏的!”
“还好,还好,我都习惯了!”乔大姐说着,突然扭头到处观望着,疑惑问,“哎,二妹和三妹呢?我看她们不是早上来了吗?怎么没见着人?”
“哦,她俩啊,打探情况去了!”沈蓉见她一脸蒙圈,遂说得更为详细一些,“哦,你当时估计埋头插秧估计没注意到呢,就前面不久那会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一个婶子,提前回去做饭的那种,不知道为着什么事又突然着急忙慌地跑回来,然后冲着二小队的一位婶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很快,差不多一传十,十传百吧,几乎一大半婶子们都跟见了鬼似得,全都往岸上冲!来弟跟盼弟就是那时候跟着一块去的!”
乔大姐费解道:“能让那么多人回去,到底是为着什么事儿呢?”
她话音刚落,从前面田埂走过来两个妇人,打着赤脚,头戴着一顶草帽,胳膊上搭着脱下来的外套,走近一些看清地上坐着的人后,其中一位较为年轻的那位,主动诧异道:“招弟,你们怎么还坐在这里?不回去看看你家小弟吗?”
“小弟?我小弟怎么了?”乔大姐吞了吞口水,嗓音发抖着问。
另外一位接话道:“你们俩还不知道吧,就隔壁村学校出事了啊,听她们说好像是上着上着课,突然房子塌了,目前也不知道有没有伤着人!你家小弟如今不也正上着小学吗?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