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气氛陡然冷凝,暗流涌动,谁也没敢主动开口发出一点声音,生怕产生是自己发出那道质问声的人,只能从多样复杂的神情上面大概判断出众人分别秉承着什么态度。
李翠红气得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放狠话骂人,被眼疾手快的杨秋菊一把拦住,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道:“别急,有你大哥在,他不会让来弟吃亏!”
“可………”他是村长啊,能公然帮侄女说话吗?李翠红心里焦急忐忑,可不敢把那话说出口,只能按下惴惴不安的情绪,暂时先安静下来。
乔兮月从来都不觉着自己是个很受欢迎的人,哪怕很多人觉着她是村里影响力仅次于她大伯的人,但根据以往的经验,有多少人喜欢你,就有多少人在背后骂你,上一刻捧你的人也很可能会在下一瞬突然将你狠狠踩在脚底,句句不离开痛骂你的人说不定也会在某一个瞬间出言相互。
外界的声音并不是很能影响到她,除非自己从内而外的不高兴。她双手插着兜,像个没事人一般目光一一掠过众人,有的脸上平静,眼睛里却明晃晃得露出看好戏的戏谑,有的板着一张脸,实则竖起耳朵注意着前方动静,还有的真真实实为她而担心着………
“我们今天聚集到一块是干什么的?或者我再问明白一点,我们需要解决什么问题?是近期村里关于王家儿媳妇——王一花同志的流言问题?还是多位妇女同志怀疑王一花同志跟自己丈夫之间存在不正当关系,所以前来解惑答疑,问清答案,消除心结?是两者都有,还是还有都没有,再或者是其他?”乔守信并没有因为那个带着恶意揣测的问题而感到恼怒,他的态度,他的嗓音全程都极为平静,“来弟是我侄女不假,但她更是一个有良心,有善心的好孩子。在今天之前,她从未与王一花同志有过深的交情,她明明可以放任流言逾传逾烈,最后让王家一家三口有嘴解释不清楚,最后被逼得没有了活路!但她还是选择接手做了!”
“对于这样有胆量的好孩子,无论她今天是不是我的侄女,我乔守信都会护着!我不知道刚刚出口发问的人是何种想法,才会心里有不服气,却只敢偷偷摸摸问,不敢公开质疑!难道你的问题比郭艾草同志的更为严重吗?她跟大虎两个人年少夫妻,从家境困难到如今能吃饱饭,中间历经重重辛苦,因为模棱两可的事情,心里大受伤害,甚至是感觉被背叛,家庭破碎!但人家来的时候就明明白白承认自己就是要一个答案,在知道自己误会了,弄错了,人家夫妻两个该赔礼就赔礼,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这才是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
肚子渐渐传来饥饿感,天边得云霞不知不觉又消散了稍许,乔兮月懒得再浪费时间,索性直接接过话茬儿,把所有一切放在明面上来说,“我再最后喊一遍,谁还有疑问,赶紧站出来!不然,过了今儿,往后再忍不住嘴痒嚷嚷,就不是真受了委屈,而是根本见不得别人过得好,企图诬陷她人名声,借机报复罢了!”
她的嗓音散漫而慵懒,其中不乏明晃晃的讥诮,傍晚的微风毫无方的四处吹拂,卷起耳后的细软头发飞扬,江晏清紧紧攥着手心,一瞬不改得铮铮看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心脏止不住地在胸腔内疯狂跳动,她好似在他心里放了一把熊熊烈火,灼烧得灵魂炽热颤动。
李翠红看到这里脸色总算好看了些,回过头刚想跟乔守义说些话,就发现他板着一张脸,眉头紧紧蹙着,尤为得不高兴。
“当家的,你这是咋了?”
“没什么!”他敷衍得应和着,仿佛在烦恼什么大事情,一副不想多想的模样,眼下又不是适合说私房话的场合,李翠红也没有再打扰他,正准备扭头挪动开时,突然又听到他问,“先前来弟给我做的那双布鞋在哪里?是收着了吗?”
“布鞋?什么布鞋?”李翠红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印象里确实有那么一双,不过来弟不是做给他的吧,她犹豫几秒也没想明白其中的关节,遂诚实说,“哦,你说那双啊,一做完来弟就送出去了!”
说着,她还特意指了指前方江晏清脚上那双,呶呶嘴示意道:喏~不就是那双~看来还穿得挺合脚,那双鞋我知道是要送给江知青后,特意用了用了透气的料子,鞋底也是纳得密密的,穿起来磨得也慢……”
正当李翠红颇为骄傲絮絮叨叨之时,乔守义的下颌线紧绷,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他竭力压制着怒意,问:“不是,咱来弟一个大姑娘,送江知青大小伙子鞋,你这个当妈的怎么不拦着点啊~~”
“乔守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来弟好不容易求我一回,我还能说好不了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啊?说话那么冲?”毕竟多年夫妻,李翠红一眼瞧出他情绪不对,感觉很是莫名其妙,“再说,人家江知青前前后后帮咱们家多少事?人小伙子去咱们家回回不空手,家里寄点什么吃食,不都拿过来给几个丫头分了?还有,人小伙子虽然家庭条件好,从城里过来,人一点都不挑剔也不娇气,跟蒋知青两个人每回去咱们俩吃饭,都有眼力劲儿的很,抢着帮忙干活,不是挑水,就是劈柴,扫院子……………”
“乔守义,你活到这个岁数了,可别临到头了,做人没良心啊~咱们受人恩惠,除了能给几个孩子在生活上多照顾点,其他东西咱也给不起!沈丫头在咱家还稍微好些,那江知青跟蒋知青两个男娃娃脚上穿的都是城里买的胶鞋,容易出汗,在村里来来回回走着还容易惹来闲话,嫂子倒是想做鞋,可她忙啊!等到了夏天挤大通铺,那房子通风又不好,往后还有受罪的时候!别说是一双鞋,往后就是衣服也得做!”
乔守义瞧着她妈振振有词的模样,实在是有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