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兮月坐在青石板上环臂抱住双腿，眯了眯眼，”你有没有觉着……蒋铮他表哥对沈蓉不一样？”
“你也看出来？”江晏清挑了挑眉，接着又叹口气，“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但沈蓉那时候……”
似是觉着后面的话说出来不合适，他急忙顿了顿，改词说：“直白一点讲，除了两个当事人不清楚，其余旁观者全都看得很清楚！”
”啊？”闻言，乔兮月不免有些纳闷，“既然你们都清楚，就没有一个人主动点出来吗？”
“有朋友看不下去，以开玩笑的形式暗示过沈蓉好多次，但人家非但没听懂，还因为将她跟谢傲威放一块而大发脾气！”江晏清耸耸肩，语气平淡，“他们都是比较固执的人，一旦认定了某样东西，除非撞得头破血流，否则，任旁人如何劝说，都无法使其回心转意！”
乔兮月脑海里忍不住回想起先前在医院见到的场景，男人身穿着皮夹克外套，周身散发着股混不吝的气息，像是隐藏在暗夜里的危险人物，再瞄瞄像小仓鼠一般一口一个栗子仁吃得欢快的沈蓉，两人若是凑一块，好像有些违和，怎么看都不搭！
“所以你俩不对付，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她突然开口问。
江晏清想了想，“可能有吧，但更多的是天生看不惯对方！”
他没有掩饰自己话语里暴戾情绪，甚至是有意地在她面前表露出来，这一刻的江晏清不再是温文尔雅，高高在上的圣洁佛子，他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有着跟所有普通人一样的喜怒哀乐，负面情绪。
乔兮月没在原来的话题上继续延伸，又重新说回到学校的事情上，语气略微有些凝重，“扩建后的设计图已经上交过，后续如果因为款项不足的原因而缩减规模，上面肯定不会同意，最后大概率还是会在用料成本上大幅度缩水！”
就像去旁人家里做客，明知道主人家里有鸡鸭鱼肉等荤菜，但真到了桌上，端上来的只有清一色的素菜，若是没看到也还好，偏偏又都心知肚明，谁作为客人心里都会有些想法！
乔兮月都不敢想这个事情到最后，如果为了坚持质量而被迫重新启动最初的那张设计图，上头主办单位会怎么不满意找茬儿！
江晏清自然也想到了那点，连连叹气，“眼下情况的确不容乐观，前面好几年雨水不够充沛，不单是咱们县，几乎是周遭县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作物枯死。直到去年，气候适宜些，这才慢慢缓和了吃饭的问题！我们和大队长今天找了不少人，除了出去开会学习的，能找的都找了！得到的答案都是一个，县里现在拿不出来那么多钱！”
说完，见乔兮月脸色凝重，眉宇之间满是郁气，心里闷闷的，想动手去抚平，可奈何现实不允许，只能强压下内心的渴望，安慰道：“你别担心，要到最后还是没办法，我找家里帮帮忙也可以的！”
他继续说：“我祖母出身于书香世家，娘家有好几位长辈曾先后在大学里任重要职位，她老人家从小耳濡目染，一直对于教育事业很重视。我知道你在担忧，害怕学生们将来的读书问题，我可以跟你保证，一定不会影响到他们！”
“不是，不是，你想多了！”乔兮月连连摆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个事情比较敏感，你家里贸然掺和进来不太合适！而且，我一直觉着先前一张设计图明明都通过审核了，怎么临到头才突然爆出来经费不够！世界上聪明人那么多，不会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你说呢？”
江晏清也愣住了，“你是说………”
“我不太确定，但这几天我反复思考时，总觉着里面不太对劲儿！”乔兮月沉声分析，“明儿，你若还去，我建议别去办公楼里问了，先去人多，消息灵通的地方打听打听，说不准能问出点什么！”
蒋铮帮沈蓉将包裹搬到门口，见时间有点晚了，便打算喊人回去，才靠近些，就听见这话，连忙凑近道：“是吧，是吧，我也感觉到里面有问题！就先前动土之时，主要负责财务的那位胡主任也来了，见谁都一脸笑，和气地不得了！今儿咱们去时，那脸拉地老长，跟谁得罪他似得！”
“见人下菜碟，他们可真行！”乔三妹也跟着凑活过来，“咱们村里的学校该不会后边得黄吧？”
“那不会，前面一批款项都下来了，最不济，小一点的也能盖！”
次日，江晏清一早拿着白酒去村长乔守信家，才走到分岔路口，距离月末有两三百米的距离左右，远远瞧见大队长急匆匆从他家出来。
“怎么这么早过来了？”乔守信说着，动手盛了碗菜汤推到他面前，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遂主动开口道：“是为了学校的事情来的吧？”
“嗯，昨天白忙活一天，如今没有头绪，过来请教请教叔！”江晏清话说得颇为坦诚。
乔守信神情了然，往他碗里夹了个黄馍馍后，边催促他动筷，又顺道往自己碗里夹了一个，“这事儿你和蒋铮往后别管了！”
“嗯？”江晏清忽得抬起头，不明所以。
“里面水深的很，你们俩小子出来乍到，前面的路走的太顺了，又有家里保驾护航，没见到过人心险恶！”他说着，顿了顿，定睛看过去，“你猜，让刚大队长过来找我说什么？”
江晏清抿了抿唇，猜测说：“因为学校的事情，想来问您是不是也同意用质量差一点的教材？”
“他说自己没经验，修建学校是件大事情，关系到后边几十年里娃娃们读书的事情，他应付不来，想让我挑大梁，他从旁辅助！”乔守信没说话，静静看向他。
“要说县里的消息，咱们村有谁还能比他更灵通？一件能创功绩得事情，搁谁身上都想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他怎得会突然往外丢？”
乔守信没再继续说下去，只严肃叮嘱，“从今天开始，你跟蒋铮去插秧，无论是大队长还是村委里其他人过来找你们，一律说自己只会计算，其他事情无能为力！”
“家里是家里，你们是你们，有渠道的事情摆在明面上后，有一有二就有三有四，后患无穷，切记不可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