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月!”
“什么?”
李光明和乔兮月闻言,几乎是同时发出惊呼。
“放他进去?”乔兮月不可思议地扭头往里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鼻青脸肿,但脸上浮现出明显愉悦的李光明,将李翠红往旁边拉了拉,再次小声确认问,“妈,你嘴没打瓢吧?”
“…………”李翠红见她神神秘秘的,还以为是有什么重大事情么?结果,没想到,开口就是一通质疑,顿时脸一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妈在你眼里,就有那么不靠谱?”
经常在求生欲线上挣扎的乔兮月浑身猛得一个激灵,分秒之间,以极快的速度换上严肃端正的脸,谴责道:“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自信?你又泼辣又能干,手脚还麻利,做事情再稳当不过!外头人谈起你时,谁不是一通夸?怎么你自己偏偏没有点觉悟?”
“我真的有这么好?”李翠红强忍着笑意,先前那点子别扭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还有二话?”乔兮月心领神会,佯装着生气配合道。
李翠红挺直腰板,眉飞色舞说:“不客气讲,单说做活,管家,村里还真没几个能超过我!”
果然没人能逃过彩虹屁,乔兮月又违心吹捧几句后,很自然地将话题重新扯回二姨谢嘉月身上,隔着几米,挥了挥拳头,警告性地看了李光明一眼,才又重新垂下眼睑,跟着李翠红讲话,“二姨想人进去,彻底说开的初衷是好的?但人心难测,尤其还是咱们当下动了李家的大头利益!我怕万一不好,他丧心病狂到鱼死网破!”
李翠红听着心里直打鼓,“应当………不太会吧!咱们这些人都再外头守着,那个王八蛋要敢做点什么,老娘能揍得他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说罢,她又看了看乔兮月,语气轻飘飘的,很是笃定,仿佛李光明已经化身为普通鸡仔,随随便便拿捏,“再说,不还有你在吗?等会放激灵些,瞧着有那么点不对,你就快快冲进去,一把将人摁倒压在地上。
“…………”乔兮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其实………也不必如此过于相信我!
基于稳妥和安全,也出于乔兮月的坚持与防备,最终还是放人进去,将事情交托给两个当事人自己处理完尾巴,不过,同时,小屋的木门和门帘也不能阖上。
折腾了好一会儿,乔兮月直到现在才能稍稍松口气,整个人坐在小方凳上,仰头辈靠着土墙面,闭上眼睛,散漫地沐浴在阳光里,静静得感受着灿烂与温暖。
“我这心里怎么这么没底?来弟,你说,应当不会那个王八羔子哄两句好听的,你二姨就又回头,继续在这李家耗下去吧?”李翠红坐立不安,拽着乔兮月的胳膊,紧张问。
“放心吧,不会!”乔兮月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手,继续闭目养神。
李翠红不依,焦急晃荡着她的胳膊,“你这孩子,说话别卡一半啊!”
“得亏你是我妈,要不然………”乔兮月被晃得头晕,烦躁地睁开眼睛,脱开胳膊,直勾勾地,幽怨地望过去,眉头紧蹙,小脸皱巴巴拧成一团,整个五官处处都表现她正在生闷气!
“二姨性格绵软,遇到糟心事情,除了忍耐还是忍耐,除非遇到那种能彻底摧毁,打击到她的事情,否则压根绝对不会考虑反抗!我知道二姨是你妹妹,这些话说不出来你会不高兴!但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论体力虚弱程度,我相信生病之前的二姨一定要比三妹强!在碰到家暴这件事情上,三妹就是再柔弱,也会拼死反抗,还回去三四分!”
她说着顿了顿,“但二姨呢?你是给她身上伤过药的,几乎遍身都是!直到孩子被打掉了,我们头一回来时,她还缩在乌龟壳里,睁着眼睛说假话,侥幸盼望着我们来一趟,李光明还有剩余李家人就能有所震慑,痛改前非!可事实上呢?她又很快地打脸一般地遭受了第二次!”
“是啊,孩子打没了,婆家联手诓骗,丈夫在外头还养着个狐狸精!怎么都回不了头!”李翠红说着,说着,心里难受得红了眼眶,“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说实话,遭罪悲惨归悲惨,但乔兮月并不是太同情,“日子过的如何,最终还是要看自己如何经营!但凡这么多年里,她能自己坚强一点,泼辣点,遇到委屈事情时,拿把菜刀不管不顾地撒泼打滚!李家人知道她不好拿捏,也不会随便逮着人欺负!”
“况且,眼下不好处理的也不是二姨如何,而是谢家那边怎么处理!妈,二姨是你亲妹妹没错,但如今她可姓谢,咱们私下处理了,不通知他们一声,于情理不合,而且也容易给咱家带来麻烦!”
具体什么麻烦,乔兮月没点名,但她相信李翠红心里也能想到那块去。谢嘉月当年是张萍和谢家老夫妻一手交钱,一手交娃,说难听点,本质上就是一桩买卖!如今李翠红公然过来撑腰,闹事,李家虽然不能拿她们如何,但恶心一下谢家却不是难事。
再者,既为交易,也就口头或者书面约定过,若想要回孩子,就得退还从前所支付的银钱!若谢家人一口咬定谢嘉月被弃谢家,那次银钱又当该如何处理?
李翠红陷入了为难,婚是铁定要离的,只是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
前景迷茫啊!
与此同时,小屋内突然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谢嘉月,你是不是铁了心要离婚?不改了?”李光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床上虚弱的谢嘉月,睚眦欲裂问。
“不然呢?你觉着我是在跟你开玩笑?”谢嘉月脸上还是没有半分血气,惨白惨白的,她双臂撑在木板床上,一点一点,犹如乌龟一般,慢腾腾地挪动着身体,费了老大力气才倚靠到床头,仰头讽刺看向他,一字一顿诛心道,“我这辈子最后悔地事情,就是嫁给了你!”
“你说什么?”李光明仿佛是受到什么巨大的羞辱,额头青筋暴起,死死紧盯着她,厉声问。
谢嘉月瞅见他这副模样,生理性地浑身抽搐,但不经意间,突然瞥见乔兮月被风卷起的衣角,心下立马定了定,双手藏在被子里紧捏住被角,颤抖着牙齿骂回去,“我说你是个狼心狗肺,畜生不如,迟早要遭天谴和报应的烂人!”
“虎毒还尚不食子,那不单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的骨肉,你怎么就能狠下心把他打没了!李光明,你个王八蛋不得好死…………………”
乔兮月伸头脑袋,好奇地偷看着,心里啧啧感叹老实人发脾气来果然很吓人,不过更让她意外地是李光明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