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处活动室。
“怪,怪,怪,实在是怪…………”蒋铮嘴里不停念叨着,突然像是茅塞顿开一般,激动地猛拍大腿,嚷嚷道,“对,没错,绝对就是这样………肯定是………”
江晏清翻书的手指顿了顿,抬起头,长眉微蹙,“你且安静些!”
“晏清,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蒋铮摸了摸鼻子,凑近他意有所指问。
看书一小时,其中超过40分钟都在忍受他的碎碎念,江晏清咽下被闹得也没了看书的心思,干脆合上书,静静看向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什么?什么?你可别告诉我告诉我,中午跟邵师长吃饭时,没瞧出来面点什么!”蒋铮急切道,“这明里暗里,可不止一次在暗暗打探咱小姨的事情!你说他该不会对咱小姨存着点什么别得心思吧?”
“你想多了,不会!”江晏清摇摇头,端起杯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完全看不出一点怀疑惊慌的模样。
“不,怎么没可能?你想想,他这个年纪,坐到那个位置上,多少人趋之若鹜想嫁给他啊!但你看他接受没,这么多年一直打光棍!跟咱们说话交流时,感觉也挺正派的,不是那种结党营私的狗蝇之辈,是个干实事的人才!”蒋铮观察着江晏清的脸色,见没有太大变动,才敢接着继续往下说,“终身不娶,绝大多数可能就是心有所属,但又爱而不得,不想将就,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了!”
江晏清也是头一回发现蒋铮骨子里这么八卦,长叹口气,“那也不一定是小姨,他当年过去时已经二十多岁了,而我小姨才刚上高中,典型的问题少女,逃课,不写作业,开开家长会………在他眼里,估计就是半大的孩子。后面外公也意识到自己身为父亲的教育疏忽,慢慢开始往下退,将精力放在小姨上,两人就没有交集了!”
他又补充说:“就是这回,也是赶巧,恰好在一个会上碰着,这才拖他带了些东西!要说是老朋友,我还相信,但男女之情,确实不太可能!小姨性格热烈,她要做成的事情,就是所有人都不看好,甚至是说风凉话,唾弃,都会继续坚持!”
原以为能打消蒋铮的心思,谁承想这家伙越听越激动,差点直接摔倒在地,“这么说,可能性就更大了!咱小姨什么人,有样貌,有才学,性格洒脱,轰轰烈烈,爱憎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感情上从不拖泥带水!”
说到一半,见江晏清连连摇头,听不下去起身要走,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按住坐一下,“你听我说完啊!”
江晏清:…………………
“你要这样不配合,等回了京都,我就跟小姨打小报告!”蒋铮自以为是威胁完,继续开始他的分析,“他当年只是一个从农村来的穷小子,而咱们小姨,那从小就是军区大院里最漂亮,也最善良的姑娘!就我小叔,你知道吧!这么多年一直放心底里呢,每回喝醉酒,就会哭,说自己当年不勇敢,喜欢也不敢追求!为这事,我小婶不知道闹了多少回………咳咳咳………扯远了哈………”
“那两人差距太大,而且又是最敏感的女强男弱,就是喜欢也不敢开口啊!况且,但凡要是表露出来一点,你外公都会立马把他调离地远远的吧!”
江晏清已经尽着自己最大的耐心听到这里,甚至要不是从小受的教养不允许,他现在说不定还会翻一个白眼,“猜测得很好,但你知不知道,我小姨要结婚了!”
“!!!!!!!!!”蒋铮呆滞。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半点消息?”他迫不及待问。
江晏清嫌弃地甩开他攀附上的爪子,不客气地将人脑袋往旁边推了推,“双方亲戚这几天才正式见面,等商量好,领了证就要放出消息了!”
“小姨竟然………要嫁人了,谁啊?到底是哪头猪啊?”蒋铮还没有回过神,整个人精神看起来恍恍惚惚的。
江晏清不咸不淡说:“崔衍彬,祖上是清河崔氏!”
“不,小姨不是京官吗?这………怎么……还………”蒋铮心口堵得慌,颓丧地坐在椅子上。
江晏清薄唇轻启,“世事如此,没办法!”
他站起身,安慰般地拍了拍蒋铮的肩膀,“心里有数就行,往后别再瞎猜了,对他们都不好!”
“哦!”蒋铮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他这次受的打击真的有点大,也很难想明白女神一样的长辈,怎么就被一头在地猪给拱了!他小叔是没机会了,但他表叔,小舅………不还可以吗?
江晏清心里有些烦躁,趁着大家伙都在睡觉的功夫,溜达到大门口吹吹风。
蒋铮说的那些,他未必没有注意到。
他的妈妈与小姨是一母同胞,在长相上并不像几个舅舅般继承了外公的刚毅容貌,更多是随了外婆。而他自己,则是平等地继承了父母五官,就是先前不曾认识他的人,在看清容貌以后,也能极为轻易地猜出这是江,王两家的孩子!
早在邵师长触及自己那双跟小姨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微微发愣时,他心里就隐隐猜到什么!当后面坐下一起吃饭时,对于相同的口味,更是当场失态时,江晏清心里就已经能肯定,小姨或许在他心里有着很不一般的位置。
当年的究竟如何,他不会无聊到刨根问底,但也绝对不会容许有旁的人往这方面联想,给自己的亲人带来麻烦。
因为有些事情如果一开始没有宣之于口的机会,那最好就是永远不要再提及。
微风吹啊吹,并没有如他想像的那般心绪平和,而是陷入了另一种深沉的思考,他发现自己看到一片树叶,一朵野花,头顶的月,遥远的星………都能马上联想到乔兮月,想她此刻在干什么?会不会也和他看着同一片夜空。
他很想她,但又不能去见她,更准确说是克制自己去见她。
害怕自己灼热的情感,会让她厌烦,逃避,也害怕会把她越推越远。
罢了,罢了,当他正准备转身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犹如天籁般的轻声呼喊:
“江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