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未谋面的三姨,李翠湖,生得娇小玲珑,体型偏瘦,黑色的眼珠在狭长的眸里,如算珠般,圆溜溜地飞快转动,她穿着一身蓝色薄褂,站在礼金处观察好一会儿,不时瞄瞄册子上的金额,却始终没掏出自己的荷包。
“大姐,大姐夫,你们……这打算拿多少啊?”她主动迎上前,亲切问。
乔守义搭话:“姊妹们一个水平,自然是你们拿多少,我们跟着随一样的!”
“姐夫,那你这话可太谦虚了,眼下就到了咱两家,幺爹这回又是头一回碰着整寿大办,没有旧例可比,我这拿不准,一直等着你们来拿个主意呢!”李翠湖说着,注意到李翠红身后的乔兮月,看了几秒,惊叹说,“这是来弟吧,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乔兮月淡淡笑了下,“三姨夸奖了!”
“行了,直说吧!你们打算拿多少?”李翠红深知自家的秉性,眼看着来往宾客越来越多,马上就要开席,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问。
李翠湖往旁边侧了侧身,悄咪咪竖起两根手指,“怎么样?”
“两毛钱………这也太少了……”李翠红气得胸口郁结。
李翠湖言之凿凿,“不少了,我刚抽空去厨房看了眼,每桌八个菜,其中七个都是素的,只有一个肉菜,随太多,划不来,亏本!”
“三妹,这事不急,容我跟你大姐再商量一下!”乔守义见李翠红脸色不太好,连忙出口打了个圆场。
李翠湖撇撇嘴,面色不虞,“行,那你们夫妻俩再考虑考虑,反正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听不听在你们!”
人一走,乔兮月就拉着乔大姐跟乔三妹说起了悄悄话,“三姨这么精明呢!”
“可不是,论心眼,也就四姨能治得住她,但四姨有底线,很多时候顾及脸面,不乐意做!”乔三妹撇撇嘴,很是不屑。
乔大姐跟着摇摇头,“反正,这回,无论三姨怎么说,我都不会帮她带菜了,太丢人了!”
“带菜?什么带菜?”乔兮月愣怔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巴,惊讶问,“你说的不会是把桌上吃不完的东西,打包带回去吧?”
乔大姐抗拒地点了点头,“对啊,她随身带着几个铁饭盒,等着大家吃的都快差不多时,就捡些好的带回去,说是怕浪费!”
正说着时,就听见李翠红的声音,“行,那咱们不管她们,自个儿拿自个儿的!”
乔兮月虽然穿越过来一段时间,但还没真正购买过东西,对于物价水平没有特别清楚的概念,她亲热地凑到李翠红身边,跟乔三妹一左一右两侧夹击,好奇问:“李妈妈,咱们家到底拿多少啊?”
“八毛!”李翠红扫视众人一圈,淡淡道。
乔三妹惊地长大嘴巴,“我还以为顶天拿5毛呢!”
“到底是过寿,再说咱家人又多,大家暗地里都比着呢!”李翠红不甚在意得挥挥手,催促着乔守义赶紧去交礼金。
“妈,妈,咱家为什么买炮仗?三姨和小姨她们都买了!”早早被小伙伴叫走的乔顺顺突然改道跑来,气喘吁吁发问。
乔兮月闻言,顺嘴多问了一句,“那一堆,都有哪些人买,你知道吗?”
“emmmm……..”乔顺顺揩了揩额头上的暴汗,想了想,粗喘说,“好像都是幺姥姥娘家的侄女们买的,具体名字叫什么,我不清楚!”
“这……要是四姨来也带了,咱家可就真丢脸了!”乔三妹讪讪道。
乔兮月见李翠红脸色不太好看,内心斟酌几番,壮着胆子问:“妈,咱们这边风俗是要求长辈做寿,女儿女婿必须得买炮仗吗?”
“有的,一般得买!”乔大姐见李翠红眼眸里怒气翻涌,轻轻扯了扯乔兮月的袖子,小声回答。
“过年那会儿,就问过她们做寿这个事怎么弄,你小姨说她找到一批低价内部出售的烟火,炮仗,说是自己一人全包,让我们其他几家都不用管了!”李翠红气得胸口起伏,“前些时日,你四姨过来那回,我不放心,还跟她确认过一趟,结果搞成这么个样子!”
乔兮月叹气,这人啊,无论啥时候都不能太实诚,别人说不要,不一定就真的代表不要!
就在众人都愁眉不展之时,乔顺顺瞅着刚从台阶上走上来的张萍,连忙摇了摇发愣的李翠红,“妈,你看,姥姥来了!”
乔兮月闻言,下意识地看向李翠红,只见她四肢僵硬,脸色忐忑,双手紧张握成拳,相比较于三姨李翠湖自然而亲昵地走上前扶着,她迟迟迈不开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般。
脑袋里努力劝说自己放下是一回事,真正迈出和解的步伐又是另外一回事,看着李翠红的踌躇不安,她蹲下身,赋在乔顺顺耳边,低语道:“小弟,现在赶紧去把爹喊过来,就是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
“哦,好!”乔顺顺感官敏锐,虽然大家都没说,但他还是察觉到了四周弥漫着的异常氛围。
毕竟宾客众多,其中不少都是李家本家亲戚,张萍就是心里再不乐意,还是装了装样子!
“你们拿了多少礼金?”老太太寻着一处稍微僻静地方坐着,扫视圈围绕着的年轻人问。
李翠湖坦然道:“我买了封爆竹,外加两毛钱!”
不止是乔兮月,就连一向沉闷老实的乔大姐都意识到,如果真是说了实话,老太太指不定心里又有意见了!
乔守义见李翠红生理性地手发抖,悄悄握住,缓声道:“都差不多,不过我们没买爆竹,礼金就多了点!”
“那可不是多了一点,是多了好几毛!”就当张萍打算将此事接过时,李鸿炎突然从礼金处走过来,气冲冲得嚷嚷。
告状般道:“娘,你知道吗?大姐她们拿了八毛!前些日子,还跟咱们叫穷,转头就往幺爹那里拿了八毛,往年您过生,我结婚,还有大宝出生,她们最多都是五毛,这完全都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大姐,大姐夫,你们这咋回事啊!都是姊妹,多拿了,好歹也得知会我们一声吧,这不是明摆着要出我们洋相吗?”李翠湖一听,也恼了。
“三妹,话不是这么说吧!先前都说好了,咱们几家不带炮仗,你今儿不声不响带了过来,搞得我们空手,面子过不去,可不得加礼金吗?再说,你家四口人,我家六口人,要随你们拿两毛钱………说实话,我都不好带着翠红和孩子们一起过来,丢自己人不说,还丢李家的脸!”乔守义一人挡在最前方,不疾不徐说。
张萍神色冷峻,什么话都听不进去,“那也用不到八毛!你们两口子什么意思?诚心给你们弟弟妹妹难堪是吧!”
乔兮月刚想开口帮着解释什么,被李翠红摇头暗示阻止!
“妈,你这话,我可不认同!”
“四姨!”乔三妹转过身,惊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