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兮月和蒋铮的插科打诨下,双方也都很给面子,顺着台阶下了,不管内里如何想,面上反正都是一团和气。
一场小风波暂时平息,但同样也暴露出内里管理矛盾与问题。
真正开始上工之前,大队长和村委其他干部带领着几十个小伙子赶了过来,着重跟大家伙强调了一下注意事项,以及鼓励士气。
“咋回事?怎的还突然加人了?这每天10个工分不会要往下降吧?”
“降就降呗,我倒情愿他降!”
“哎,你这人咋这么说?不多赚点工分口粮,拿什么养活那一大家子人,你家又是奶奶,又是弟弟妹妹,可都指着你一个呢!”
“我跟你说,那新加进来的二狗子,铁柱,大壮………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平常喜欢偷鸡摸狗,结婚了还好,要是姑娘们没结婚,远远见着就要躲的!我在这虽说每天工分高,但心还分着一半在妹妹那,怕她受欺负,现在好了,他们过来了,就搁在眼皮子底下,放心多了!”
“也有道理…………”
乔兮月随意站在末尾处,肩膀上还倒着被讲话催眠睡着的沈蓉,听着前方两人的窃窃私语,不觉将目光落在隔壁方阵上,只见人群涣散无型,多是勾肩搭背,吊儿郎当,随口说着荤话玩笑,面相奸猾。
眸光不觉沉了沉,暗暗叹气,一拨知青,一拨君子,还有一拨痞子,这不是要出事,这是肯定要出事,好脾气的大队长能制止的住?答案肯定是否!
“这是咱们村的一件大事,更是一份骄傲与荣誉,我们一定得竭尽全力,众志成城………”
太阳金灿灿的,在地上投射着缩短后的影子,沈蓉忽得醒了过来,晃晃悠悠站直身子,揉了揉眼睛,迷糊问:“是不是讲完了?要开工了?”
“没,还早着呢!你接着睡!”乔兮月踮起脚尖看了眼前台还在慷慨陈词,高亢激昂的大队长,伸手将人一把拉回来,把小脑袋重新按在肩膀上,柔声轻哄。
沈蓉闻言,像只树袋熊般,几乎整个人全挂在乔兮月身上,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你看什么?眼睛里要喷火?”蒋铮碰了碰江晏清的胳膊,沉声问。
“没什么!”灼热的小火苗瞬间湮灭,江晏清眼底浓墨翻滚,似深渊一般,幽谧不可触碰,他平静收回目光,嗓音里多了几分刻意添加的压抑。
蒋铮百无聊赖地踢了踢脚边的野草,随口道:“我仿佛听出了咬牙切齿!怎么?乔妹妹突然开窍,有了心上人?”
“胡说什么?”江晏清不悦地瞥了他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那不然呢?”蒋铮循着他先前的方向望过去,除了乔兮月,就只剩下沈蓉,愣怔几瞬,不可相信地问,“你刚刚在看沈蓉?”
江晏清没回答他,嫌弃地往空地挪动一步,懒得搭理他。
“哎,怎么回事?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蒋铮像块牛皮糖,紧跟着他一起挪动。
几个来回后,江晏清实在被缠得没有办法了,瞪了他几眼,不耐烦道:“你没觉着她很碍眼吗?”
“什么?”蒋铮原本还预计听些爆炸性新闻,结果,就这?他一脸懵逼,迟迟没反应过来,大有期望落空的失落。
江晏清原本也没指望他能理解,淡淡瞥了他一眼,“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自个儿一团乱麻都还没扯清楚呢!”
“你这是说我笨?”蒋铮顿时不高兴了,“不是?你要说我的长得不好看行,但说我笨绝对不行了!你给我说清楚了,不准走!”
“跟我争口舌之长没用,等你解决了,再说吧!”说罢,江晏清转身先离了场。
等大对长等人讲完话,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临散会之时,乔兮月带着沈蓉弯下腰,偷摸溜到张知青那一片。
“来弟,你怎么过来了?”张知青头带着草帽,里面还包裹着毛巾,手上裹着棉手套,浑身全副武装,见到她们二人过来,有些惊讶,也有些惊喜。
乔兮月看见人潮已经快要涌动,连忙将她往旁边拉了拉,压低声音说:“张知青,新加进来一批人员,不比从前那些都是经过筛选,相对来说,复杂些!女孩子在这儿本就不方面,你赶紧去通知几个姑娘,等会就帮着活泥,或者递砖块就行,尽量全待一起,免得出些什么多余的岔子!”
“好,我现在就去!”张知青面色一冷,自然联想到她的未尽之言,怀着感动与真诚,紧紧握住乔兮月的双手,“来弟,多谢你!”
“不用,都是女孩子,互相帮助就是!”乔兮月说着,又催促她赶紧去通知其他人。
沈蓉盯着前方团团围成圈的女孩子们,面色凝重,“她们真的肯完全相信吗?万一觉着咱们多管闲事呢?”
“那就自作自受呗!还能怎么样?我又不是她们爹妈?还牛不喝水强按头?已经提醒过,要是有些脑子,就老老实实保护好自己,非要那么点反骨的,我也不拦着,都是成年了,自己又不是不能承担后果!”乔兮月说得浑不在意,仿佛真的没有察觉温馨看向自己时的戒备与怀疑。
没过多久,张知青就带着几个知青姑娘们走了过来,信赖说:“来弟,我们商量好了,就帮着活泥,哪怕少拿点工分就行!”
“那就一直这么下去吗?”温馨突然插嘴问。
张知青皱眉,“温馨,你………”
“不用,让她说完!”乔兮月拍了拍张知青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她放心。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就是恐吓呢?不是所有人都像沈蓉一样哪怕不挣工分,夜吃喝不愁?我们都需要在饥饿与温饱之间挣扎,有些还需要补贴家里,如果到最后,什么都没发生,那这个损失,谁来补偿?”温馨满脸沧桑,咬着后槽牙,一股气说完。
“那你随意,去干自己想干的活计!”乔兮月脸上不见分毫怒气,平静地如一滩死水。
温馨蜡黄色的脸上突然闪过几分快意,仿佛堪破了什么真理般,紧紧盯着乔兮月,冷笑,“怎么?一扯到赔偿就怂了?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糊我们?就是巴不得人家过的苦了些!”
“刚说了,你随便,我不在意!”乔兮月眼皮轻轻颤动,仿佛对方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尘埃。
沈蓉再也按压不住心中的怒气,像火箭炮一般,跳出来,小嘴巴巴开始输出,“还赔偿?赔偿你大爷!这种鬼话,你怎么讲得出口!信就信,不信趁早滚蛋!在那儿啰嗦什么!来弟又不是你家人,多说几句那是情分,看待咱们姑娘家过的辛苦,不是说她就应该为咱们兜底负责!”
“是,来弟本来就好意帮着咱们………温馨这些天家里事情多,心情不好,脾气有些躁,大家多担待!”陈知青眼见着情况不对,扯了扯温馨的袖子,连忙出来打圆场。
“对,我相信来弟!刚开始来那会,不舒服,还是来弟帮着拿行李呢!”朱咏蝶从人群里站出来,坚定发言。
“行了,多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大家自愿罢!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事情经过怎么样,大家伙心里都有一杆秤,别到时候真出了事,开始埋怨谁!自己想着选好吧!”
张知青沉脸说完,愧疚看向乔兮月和沈蓉,“对不住啊,我也没想到有人如此不领情!”
“没所谓,能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就行!我做这些,不过求个心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