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嗓!”
语音落罢,管弦声起。
一阵悠扬婉转的歌声由阁内传来,“哎吆,小情郎你莫愁,此生只为你挽红袖,三巡酒过月上枝头,我心悠悠...”
“嘿,这脆生劲,真不错!”端坐于天字一号座的玉面公子挥扇扇风,环顾四周朗声说道。
玉面公子猛然收扇,以扇身指向唱歌的少女问道,“你叫月灰是吧?摘下头纱给本公子看看。”
一位穿着艳丽秀气的妇人扭着腰肢就要向前打圆场说道,“哎吆,公子,这可不合规矩呀。”
那位紧邻公子哥而站白眉无须的老人瞬间横身于妇人身前。
头颅低垂的老人只是抬眸对妇人扫了一眼,妇人便赶忙止住了脚步。
那冰冷的眼神,一瞅便知不是她这种人能惹得起的人物。
公子由袖中摸出一沓银票,以双指撵出一张伸至自己身侧,懒言道,“那今儿个,正好改一改这规矩。”
自始至终,他都是盯着那位歌声停止后便一动不动的少女,从未看向妇人一眼。
妇人识趣地刚要伸手去够那张银票。
玉面公子恰在妇人伸手快够到时松开了撵住银票的双指,银票如一片落叶晃悠悠地飘落地面。
妇人笑容凝滞片刻而已,便迅速咧开嘴角调笑道,“哎吆,你瞧我这笨手笨脚的,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
秀气妇人捡起后用干净的袖口刻意擦了擦灰尘才放入怀中。
这才转身朝着台上的小姑娘吩咐道,“月灰啊,依我看,既然这位公子赏脸想看,提前看看也无妨的。”
少女施了个万福,娇柔的嗓音应道,“喏,谢公子赏脸。”
少女乖巧地摘去月灰色的头纱,露出了一张无比清秀的少女面庞,正是三年的那位侍女。
少女睁眼间便看到台下成百上千的炽热目光,其中不少已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少女哪怕再训练有素,脸颊上还是顿时浮起一抹桃花般的韵红。
少女低头含笑,眉眼皆折成一轮弯月,“禀公子,奴婢名叫从心。”
玉面公子洒然一笑,便放开目光肆意地上下打量,“从心,名字不错,可起在你身上当真名不符实,这地方,何事又能从你的心啊?”
少女低头敛眉,又施了个万福才怯生生道,“公子教训的是。”
说罢,玉面公子公子径直站起身来,直接向台上走去,那位艳丽妇人极为小心地跟了上来,抬眼四下观察,似是在极力思索着应对之策。
玉面公子只是侧目一扫,手中便又飘出一张银票飞向妇人的方向。
妇人立刻明白了身前公子的用意,识趣地止步,侧目望向那位只将身子稍稍侧向此处的白发老人。
玉面公子走到少女身前,以折扇挑起从心的下巴,且左右拨动着观察,“这脸蛋倒是值个六七文。”
少女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眼神里有些难掩的惶恐。
他又将折扇贴到少女的下巴处,贴着少女的衣衫向下缓缓滑动,少女的呼吸开始逐渐变得粗重,五指不自觉地握紧。
扇子于脐中下四寸处的归来穴方才停住。
玉面公子挑起嘴角,行至少女的侧面,扇子再附在少女的后背,一路行至膝上三寸才罢休。
哪怕从小便活在这烟花柳巷,可少女哪曾受到此等大庭广众之下如个物件被人肆意地打量,眼眶里顿时有些晶莹闪动。
玉面公子却是莫名地失笑出声,“哎吆,是羞愧还是羞耻呀?”
说罢不等任何回答,便摇了摇头走到台前,向着台下众人如宣布结果般调笑道,“身段属实有些水分,要搁我从前的目光,就是三文缺了两文半。”
他特地等了片刻的世间才大声说道,“一文不值!”
说完台下众人与台上的他均是轰然大笑。
除了面色不再如桃花,而是已红到耳根的从心,其余依旧带着头纱的少女,亦是掩嘴娇笑。
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她们,对着此处指指点点。
玉面公子伸手向下压了压,止住众人此起彼伏的笑声,复又开口,“不过嘛,燕窝鱼翅吃多了也腻,偶尔也得吃点青菜调调口味。”
“那是!说得有理!”台下附和声不断。
玉面公子颇有兴致,继续说道,“况且,这嗓音悦耳亦是鱼水的一大快事,求饶时…”
男子停顿住故意不说完,台下众人却已是会过意来。
有几名壮汉已是高声起哄道,“高见!高见!”
“他娘的,真是不要脸!”趴在窗台的赵小诗望向身边的李牧遥开口道,“错怪你了,你跟他们比起来,确实是小巫见大巫。”
李牧遥专注观察着里面,只是无奈地回了一句,“我是好人!”
赵小诗会心一笑,应道,“好的,李好人!李好人,你是不是有点心疼了呀?”
未等有回答,阁内那位玉面公子却是对着头顶问道,“敢问月灰姑娘,生辰几何啊?”
头顶除了几许回声,无任何回应。
玉面公子轻轻一笑,眼神盯向从心,再次问道,“月灰姑娘,生辰几何啊?”
从心只是怯生生地摇头,少女感受到了危机一般,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哦?要我问第三遍?”玉面公子说出此话已是收起了笑容。
正在此时,一袭紫衣大袖却是一步掠上红台,如鬼魅一般地飘到少女身前,一只手便掐住少女脖子,单手将她生生拎到了半空,白发白眉的老人未发一眼,只是转头看向玉面公子。
似乎只要对方一点头,便要立刻拧断她的脖子。
玉面公子赶忙上前,笑骂道,“辣手摧花,要不得要不得。”
临近跟前,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抽在老人脸上。
老人面无表情地松开手,将少女丢回地面。
他上前扶起少女,抚摸着少女的面庞,将少女有些凌乱的发丝向后拨去,嘴里喃喃道,“莫怕莫怕,有我在的。”
少女见状却是更加害怕了。
玉面公子极为温柔地将少女惊恐的面庞抱入怀中,待少女抽泣声渐止,他以温润的嗓音再次开口,“莫怕,告诉我就是了。”
少女万分紧张,看向那双明明温柔却莫名渗人的眸子,胡乱编了个自己生辰。
玉面公子听闻面色一变,一把松开了紧抱着少女的双臂,似是立刻失去了兴致,自顾自地蹦到台下。
他端起茶盏,以盏盖撇去浮叶,仰头望天,默然道,“这么说来,是个无用之人?”
他回头望向依旧立在原地纹丝不动,须发皆白的老人,二者眼神对视。
玉面公子淡然地点了点头。
老人正欲有所动作。
阁顶处,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回荡整个阁内,“已巳年,癸酉月,乙丑日,己卯时,四柱纯阴,赵王爷的谍报里肯定写得清清楚楚,何必明知故问呢。”
玉面公子闻言爽朗而笑,将盏中茶水连茶带叶一饮而尽,“还得是老板娘是个爽利人,纯阴之体,那可是大补啊。”
说罢狰狞大笑,一臂横扫,将桌上茶盏水壶全部扫落地面。
他转头一个眼神,白发老人抓起从心的衣领,一把便将她掷向玉面公子。
玉面公子一把揽住飞来的少女腰肢,没等少女有任何反应的机会,他便一只手将少女按在已清得空空如也的桌子上,放肆地大笑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