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方才站于贤王身旁的人还呆愣着,扶住他的尸身。
就在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贤王的头颅时,霍行洲将剑刺向他旁边的北狄人,然后夹紧马腹,冲到前方。
“杀!”他高喊着。
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与周围的北狄人厮杀。
商姝手里的剑还沾着血,她一脚将贤王的尸身踹下城墙,看向欲逃窜下楼的都尉。
贤王尸身如破布般坠落,被扬起的长枪、刀剑戳穿,又被甩下,砸在了地上。
鲜血四溢,将黄土都染成了红色。
激烈的鼓声响起,回荡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
“冲啊!”
士兵们被激励着,奋勇杀敌。
贤王已死,北狄人本就军心涣散,根本招架不住这等猛烈攻势,不过一会儿,无数人就从马背落下,倒在地上无法起来了。
车兵趁机缓缓行进,兵将们齐心协力,用破城锤撞着城门。
一下又一下。
哐嘡。
城门开了。
“众将士,杀入城中,片甲不留!”霍行洲说着便冲进城内。
“杀……”
骑兵混着步兵进入,接着无数的人涌进去。
号角声冲天,上谷城血流成河。
相国寺内,崔予怀拜完佛后便来到院中的福树下。
“崔兄,还写了祈福带?”大理寺卿抬头看着缀满红缎的树。
崔予怀并不应他。
“不若我也写一个,全当是求个心安。”大理寺卿念叨着便去殿内拿祈福带。
“陛下,你千万要平安。”
崔予怀等他走了,才轻声说了句。
正走向殿内的纯一停下脚步。
大理寺卿拿着写好的祈福带出来了,他环视着福树,找准位置后便用力抛上去。
稳稳当当的挂住了。
他对着那方向虔诚的一拜,接着走到崔予怀身旁。
“我盼的是西北大胜,陛下凯旋,崔兄写的什么?”
崔予怀没说话,远远对着大雄宝殿内的佛祖一拜,接着转身走了。
“哎,崔兄。”大理寺卿急忙跟上他。
纯一望着两人出寺门,良久,他收回目光。
又是一人。
方才平静下来的心,波澜四起。
可一想到商姝还在西北作战,纯一便尽力压下心中的慌乱,走进殿里,跪在佛像下。
丞相府中。
“玄知,你对陛下的情有几分?”丞相夫人看着秦玄知,神色复杂。
秦玄知沉默不语。
“母亲不是逼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对陛下怀有哪份心思,是仰慕敬佩,还是实实在在的情意?你向来聪颖,定是分的清的。”
秦玄知垂下眼眸,思索着丞相夫人的话。
他对她究竟是哪般?
确有仰慕敬佩,可也有想一直在她身旁,与她相濡以沫,共度余生的心思。
“若你确定如此,我与你父亲也是鼎力支持的。
但你也该知道,陛下是一国之主,即使同你有几分合意,你两人亲上加亲,可她往后也不可能只有你一人。
商都百家儿郎,且国主有绵延后嗣之责,母亲只怕你……”话到此处,丞相夫人顿住了。
秦玄知还思索着对商姝的心思,丞相夫人见他一脸出神,也不再说了。
良久,秦玄知艰难开口。
“母亲,我对陛下,实属真心。”
“若说情有几分,我自己也不知,只是倘若不是陛下,儿余生也不愿娶她人。”
这些话全在丞相夫人的预料之中,她看着秦玄知。
自小便如此,认准了就不曾回头。
房里一时静悄。
这时,敲门声响起,丫鬟站在门外说,“夫人,公子,饭食已摆好了”
“决定了便好,不论你做什么,我与你父亲也绝不会反对,只是玄知,路是自己走的,往后什么都得你自己受着,感情一事,我与你父亲也爱莫能助。”
丞相夫人拉着秦玄知站起,“我们先用膳,你这阵子是没睡好也没吃好,憔悴了许多。”
房门开了,丞相夫人与秦玄知一同走出去,恰好丞相也刚忙完,正走到院中。
“玄知今日是来给你母亲请安?可曾听到消息,五原城形势大好,士气高涨,陛下亲自带兵,或许近日两军正在交战。”丞相激动的说。
“璇薇告诉我了”
“那丫头,传话倒是传的快。”提起秦璇薇,丞相笑着。
“这消息传来,我心中都不苦闷了,现只盼着陛下大胜。”他继续说道。
“好了,时辰已不早,快些用膳吧,这些话你们父子俩到饭桌上再谈。”丞相夫人开口,又吩咐身后的丫鬟去找秦璇薇。
“夫人说的是。”
于是三人一同走着,去用膳。
商都里人人都为西北的消息欢乐,或聚在街中热切讨论,或为远征的家人祈福消灾。
等相国寺内的香客走完后,天已经大黑了,纯一还跪着,不知多久过去,止息的板声响了。
他才缓缓睁开眼,抬头望着佛像,郑重的一拜。
起身出了殿门,浓重的香火味便扑鼻而来,今日烧香的人实在是多,香炉里直到此刻还有些未燃尽的香。
这其中也有秦玄知和崔予怀插的香。
站了片刻,纯一离开,不再走平日里的石子路回禅房,而是来到了方丈院前。
木门半闭着,他推门走进去。
古树青松,一方石桌,眼前的石子路,这院里的种种纯一都能道出来,这条路更是走了许多回。
可都与今夜不同,他走的慢极了。
终于走上台阶,纯一将手放在门板上,明明已敲了许多年,幼时都能直接推门走进,可他现在就是敲不出那一下。
明月当空,他就这么站着。
良久。
“进来吧”方丈的声音传出。
纯一猛地闭眼又睁开,推门走进房内。
“方丈”
他开口喊着。
“纯一”
方丈并未睡下,还穿着僧衣,“夜里来是有何事?”
纯一心跳的极快,慢慢开口。
“弟子……”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他微喘着气,方丈也静静的等着。
忽而,纯一直直的望着方丈,快速说着。
“弟子想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