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双手合十对着方丈一拜。
“阿弥陀佛”
“念佛祈福,循序渐进即可”方丈看着他说。
“弟子受教”纯一低头弯腰。
“吉人自有天相,陛下得佛佑护,勿要忧思过重”方丈说完再看了一眼佛像,就离开。
而纯一自方丈提到商姝,便愣住了,又听他劝诫自己,头垂的更低。
忧思。
他这些天所为,方丈都看在眼里。
“纯一师叔,止息了,快些回房休息吧”巡夜的僧人来到纯一面前。
“多谢”
纯一点头,走出大雄宝殿。
已是入秋的季节,天凉,树叶零落,纯一脚步轻缓的走着。
忧思。
原来他在担心,原来能看出来。
轻微的感觉流转,滑过心房。
纯一停下,看向不远处。
目光所观,是商姝第一次向他阐明心意,问他何情何感的地方。
还是那棵古树,叶子没落多少,依旧枝繁叶茂。
纯一回忆起商姝最初说的话,情不变,割舍不下,断不了,又想着那晚,她……和他,然后说心悦他。
她心未变,情依然。
那他呢?
他是变了,还是未变…究竟是何想法?
纯一揪着僧袍。
他脑里全是商姝,穿着白衣清冷如谪仙的她,一身吉服霸气威武的她,玄色窄袖骑装英姿飒爽的她。
她看他时总有些柔情的眼,说过的甜甜蜜蜜诚挚的话。
纯一慌乱跑回禅房,关门后,他背过身靠着门板。
只一眼,目光就锁定在那木柜上。
他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打开,看着里面的各种物件。
花草图纹盒子里的念珠,皇家典藏孤本,华顺的锦盒里是身着白衣黑袍的他的画像,还有,让她费尽心神的手抄法华经书。
如此种种,以达心意,那……我欲何为。
纯一忽的关上柜门,离这处远了些。
他向后退,但退到哪里去?虽她从未进过这间房,可处处都是她的痕迹。
他在桌上看过画像经书,在佛前跪着祈福许愿,连那张床,亦是。
头碰在门上,纯一双手叩着门扉。
他早僭越了,接连着在夜里洗衣,青天白日里,坏了莲池的一池温水。
晨起洗身沐浴后,于大殿念佛也不专心,众僧讼唱敬佛时,他想的是她。
躲着商姝的是他,吞声不直言的是他,守着那群物件的是他,藏在瓦窗后偷偷窥探的也是他,亲密时、后颈被提起、只闭眼不推开商姝的更是他。
如今被方丈点出,忧心挂念过重,操之过急的还是他。
他缘何如此,因什如此?
他当真六根清净,坦坦荡荡,不生分毫私心杂念么……
纯一眼睫抬起又落下,抵在薄薄的纸上,他停住,隔着细小的门缝向外看。
黑,黑极了。
正如那晚她离去时的夜。
她这会到了哪里,是睡在了房中,还是赶着路。
纯一又闭上眼。
那晚,那晚。
商姝找他的那一夜是他先开的门,因他已许久未见她了。
听到声音,开门见到她的那一瞬,他沉寂烦乱的心就活了般,涌动起来。
画面一帧帧的过着。
她低头凑过来时他不曾躲,已经贴在一起了,他却既没推开她,也没有侧脸别过。
温热的手搭在后颈,他是醒了还是更晕了,吃了嘴角,碾着唇瓣,火辣辣的汗水铺开,他就乖乖的,沉浸般的感受。
他推开她时,是喘不过气了,还是就想分开,靠着门喘气,泪流下来,是羞耻还是自我唾厌。
听她告别,却是急着做了吊坠,求佛祖保护,祈福时巴不得将佛经里最好的庇佑全部给她。
他迫不及待的开门找她,更是焦急的把护身符交与她,又悄悄的将碰过的指尖藏在背后,偷偷看她。
她真的走了,他却有些遗憾是在房中。
那晚他站了一夜,是想做什么?
是想送一送她,全当补全之前的遗憾与任性。
还有,等她回来。
商姝让他等她,他也是听了,近日专心的念佛。
等她。
以上如此,之类种种,貌似说不完,道不尽,他因她做了许多事,诸多之前不曾想过的事。
从未生厌,只是羞,仅是耻,茫然无措,局促不安,不知该如何罢了。
他做那些,想这些,有的只是反省罪过,于佛祖有愧,于修行有愧吗?
他是否……
他确有,点点丝丝被包藏进心底,久封不见天日的甜蜜,欣喜。
他生了妄念,有了掩饰,会落寞,会疑惑,会欢喜。
他这番,是因他,他……
心悦她。
大风终于卷走了厚叠成遮蔽的海草,用力刮开两扇禁闭的蚌壳,那被全心全意,压在底端孕育的珍珠才显露出来。
这一出世,便闪着耀眼璀璨的光泽。
惊艳了风,让它沉寂下来。
纯一的心狂跳着,他嘴角弯起,弧度漂亮极了,如外面弯弯的月,接着又不由自主的按着胸口。
感受火热的跳动。
他心悦她。
他遮遮掩掩,厌弃自我,走神反省,作怪逃避,疑惑别扭。
是因为他生了爱。
他原是喜爱她的,原是把她放在心里珍藏的。
【幸福值增加15%】
纯一的心热流汹涌,久压之下的悸动重新聚集在一起。
坚硬,浓稠。
如幼时尝过的糖块,甜到心坎里去了。
他现下也如幼时的自己般,宝贝的舍不得嚼,一下下卷着糖块,舌尖有了薄薄的触感,他慢慢咽下在嘴里融化的糖水。
如此往复,每回都能尝到甘甜,每口都让人雀跃欢喜。
团子听到提示音的时候吓了一跳,接着高兴坏了,也顾不上害怕,从商姝的衣领里爬出来。
“主人人,小一一的幸福值增加了耶,好多好多”
“嗯”
“真好,太好啦,团子要看看他在做什么”团子说着就飞到商姝的肩上坐下,打开屏幕。
看着嘴角扬起的纯一,它又是一惊。
“主人人,纯一笑了,超好看!”
商姝也看向屏幕,团子聚精会神的盯着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