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寺院还愿的百姓众多,觉得能相处得来的人互相搭话,这一聊就问出了彼此来意。
“哎呀,我来还愿。原先来寺里拜佛是想求佛祖保佑。
我家中儿媳妇正怀有身孕,将来孩子生下来吃穿用度花费更大,是笔不小的开销,可田地不变,又添了个人,怎么能养活孙孙,实在是担心,所以才来了寺里。
现下好了,将人头税并进土地税里,滋生人丁永不加税,家里能轻松不少,这就像是我困了有人递枕头,渴了有人给水喝,救了我一家的命了。”
“可不是,我家中日子也紧张,苦巴巴的,要是策令落下来,今年就会好许多”那人笑着应和。
“如今的陛下是好陛下,不苛责我们平头百姓”
“可不是,比起先前,真是要多好有多好”
“唉,你我现在都如愿了,我想来想去,觉得转机就在拜佛,今个还愿的人也多,这相国寺怕不是真受佛祖庇护,灵的很”
“经你这么一点,我也觉得……”
剩下的话纯一没有继续听,从小圆门处离开了。
这块竹子栽的密,也十分隐蔽,他就站在一堵墙旁边。
“如今的陛下……,比起先前……”那两人的话还在耳边。
纯一眼眸低垂。
她本来就是一个好皇帝。她,不会不好的。
风起,竹叶被吹得飒飒作响。
商姝的面容又出现在脑中,白衣飘飘,波澜不惊,沉稳从容,风姿绰约。
还有……
心思飘忽,纯一不知想到哪里,突然闭眼摇头,倏然睁开,继续向前走了。
来还愿的人都觉着在相国寺拜佛灵验,有人烧了香捐几个钱,逮着僧人问着机缘之类的事情,有人则是奔着方丈去的,去之前还焚香沐浴。
香客多起来,寺院便组织僧人念佛诵经,传授教义,白日就这般过去。
鼓声和钟声在院内回荡,僧人也纷纷从殿内出去,各自回禅房了。
纯一走进房间,他近几日睡前看几页商姝派人送来的孤本经书,心就能静下,晚上也不再做那些靡靡之梦了。
故而房间里未挂有搓洗好的衣服。
今晚,他照旧如此,从柜子里拿出被绸缎包起来的经书,解开,又小心翼翼的拿起来读了。
房内烛火跃动,窗纸、门纸上,一道身影映在其中,随着纯一的走动摇摆晃荡。
商姝就带着团子站于一旁,看他眉眼纯和沉静,一张檀口开启又合上,仔细斟酌着经书要义,僧袍的衣摆在空中漾起一道道弧度,火光照亮他瘦削的背和泛着细泽莹光的后颈,像腻白的羊脂玉。
空中的檀香还在,于房间里弥漫,攀上商姝的鼻端。
团子猛吸了一大口,然后高兴的在空中翻滚。
许久过去了,小半截蜡烛燃尽,纯一合上了经书,在黑暗中找到布帛,动作轻缓的包好,放进柜子里。
夏夜热了,纯一脱去外袍,穿着短衫裤端端正正的睡去。
盖是经书有效,他很快睡熟了,房间里只有顺畅平缓的呼吸声。
商姝来到了床边,细描他的眉眼。
朗目舒眉,整个人看起来沉静又慈悲,只是,眉心的痣似乎更大更红了些,在一片玉白中亮眼极了。
头上的发冒了尖也早被剃去,显露出青皮,摸起来十分光滑。
商姝的手指又放到纯一细润的面上,用指腹抚摸着,最后,落到了他的两片唇瓣上。
软弹,柔嫩,不经搓磨便成了艳色。
睡中的纯一微微张开了嘴,商姝顺势伸进去,随意搅弄着,沾出点点的水来,又尽数抹在了他的唇上。
唇形漂亮,唇瓣鲜艳又泛着水光,像是熟到好处皮色红亮的樱桃,让人忍不住去采撷,一饱口福。
商姝却是收了手,沾了水的指腹已经干了,她微俯下身,亲了亲那颗闪亮的红痣。
与此同时,纯一被冷落的眉轻蹙起来,眼皮也有些松动,床被底下掩住的手更是无意识的颤栗。
商姝起身,和他分开了。
手轻点那因为亲吻变得红艳的痣,再看了看纯一,转身离去。
月光淡淡,空中的月儿羞涩,早拿云将自己堆起来,只露出一点痕迹,而繁星也好似羞哒,不那么亮了。
第二日。
天还暗着,纯一便惶惶然的醒来,察觉到身下的反应,他快速起身换了衣服,然后极不自在的看了眼被团在一起放于柜中的短衫裤。
即使长衫披身,能闻到极重的香火味,他的心还是猛烈的跳着。
昨晚,又做梦了,而且……
纯一伸手摸上了眉心。
梦中的她,亲了这里。
念及此,纯一摸着眉间的手指一烫,哆嗦着放下来。
接着又放回去,用柔软的指腹细细的感受,指腹是温热的,就好似昨晚的触感。
……
打板声响起,直到僧侣开门走动的声音传来,纯一才回过神,他立刻收回手,僵硬的放于身侧,起身离开房间。
他大跨步的朝着莲池的方向走去,路过的僧人见了,望着他疾行的背影,总觉得哪里说不出的怪异。
纯一草草脱下衣袍,进了常泡的池子,这一回,整个人都浸在水里。
他闭着眼,任由热流冲刷身体,同时试图将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甩出脑海。
而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各司其职,忙着落实改革策令,也无什么大事可奏。
商姝因此清闲了,重拿了张宣纸,执笔描摹作画。
夏日燥热,为了降暑,御膳房换着花样做冰饮,也送的勤些。
捧着食盘进殿送冰饮点心的宫女将东西放在小几上,离开时目光无意间瞥到商姝的画作,惊的忙弯腰退出去。
出了殿门,在门外站了许久,她才不那么惊慌了。
想起那画上的人,在心里暗暗感叹。
当真是好看极了。
画上那人分明是个和尚,自是无比圣洁,却……又带些妖冶。